积雪还未彻底消散,红红绸缎已经飘开,定国公府到□□,整整一条街都是红色的海洋。舞动着起伏着,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唢呐锣鼓卖足了气力发泄憋足了十几年的欢腾。香车宝马,华盖金鞍,十方笑语喧响,四角龙子幡随fēng_liú转。
大约实在是跟一直的期待差别太大,书衡竟无有太多激动,恍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角色,装扮齐全,粉墨登场,走自己该走的戏码。蜜糖在一边捧着一个扎着红缎的青花小瓷坛,里头是蜜糖心的酥油点心,以备不时之需。
被喜娘牵引着,书衡在盖头微微起落见只看到一双双鞋子,尖头凤嘴鞋,连珠绣花鞋,登云靴,青缎粉底靴----欢声笑语在耳边响起,自己却始终插不进去。竟然,就这么嫁了啊?“新娘跨火盆,红红火火尽天伦!”喜娘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书衡定了定神,低头看那一簇燃烧跳跃的火焰。喜服宽大的后裾被两个蜜拎着,不用担心会烧着,尽管如此原本流畅的动作还是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喜娘察觉了,用力挽住书衡的臂弯。她的脚踝上两对足有六两重的脚铃,凤嘴垂花鞋上还镶着两圈珍珠两对大宝。这重量如此可观,以至于书衡忍不住揣测当初拜堂的要真是林妹妹,那她娇滴滴的身子撑不撑的起这身行头?
跨过火盆又有一个马鞍,书衡抓紧了喜娘的手臂抬脚迈过去,那马鞍随即又被抽走了。“好女不侍二夫,好马不跨双鞍!”
盖头下的新娘听到了,嘴角再次轻微勾起,颇为不以为意。
掩着那铺了满地的大红喜毯,耳听着噼噼啪啪炮竹声,眼瞧着看到了那盘龙绘画的门槛,书衡知道这边到了。果然一堆女眷嘻嘻哈哈的笑着接了过来。书衡仔细辨认,还听到了靖安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声音。
“银秤挑喜帕,称心如意!”
盖头翻落,眼前忽见光明,书衡微微眯了眼,再次睁开看到刘旸器宇轩昂笑容俊赏。掌声欢呼声响起,喜娘又唱起洒帐歌。原本应该害羞忸怩的新娘子却是落落大方,她毫不掩饰的盯着自己的夫婿,随后得出结论,他长得也算不赖。
“阿衡!我以后可要叫你嫂子了!”靖安公主笑嘻嘻的捏住她的手。书衡唇角绽开一朵笑:“还请大姑子多多指教。”
“哟,这王妃真是美貌,胜过西子赛过王蔷啊。”
书衡只管低了头装谦虚,心道这两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好命。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呀。多子多福的好相貌!”
书衡坐在百子千孙石榴床的角落,身子微微一动,便能感觉到硌得慌,下面定然铺满了红枣和花生。
不晓得过了多久,呼啦啦涌过来的女眷又轰轰然散去。刘旸却又被强行拉到了外面灌酒。灯花爆了三回,书衡坐在那里做的浑身发僵,忍不住叫:“蜜糖,蜜糖。我要饿死了。给我点吃的。”
“呸呸呸!小姐,乱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蜜糖一边跺脚驱晦气,一边把一块花生蜜枣酥递过去。
奶妈妈今日送书衡出嫁,她瞧瞧外面,秦王一表人才高大轩昂,又瞧瞧书衡,稚嫩纤细一幅身子,怜惜道:“小姐,等会儿告诉殿下你怕,把灯灭了吧。”
书衡轻轻笑了笑:“不,点亮。蜜糖再添些灯油。”
妈妈惊住了,含笑摇头,还真是孩子气。
然则书衡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若非观念保守,她甚至主张婚前验货,若是对方短小快,那自己岂不是生活暗淡?反正她的身子她清楚的很,绝对经得起细查,那对方的也一定要看清楚。
好重,脖子酸死了。手腕也痛死了。哎,好困,昨晚就没睡好。书衡忍不住打哈欠。就在这时门口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穿着一身大红织锦绣八团起花大红袍的男子昂然而入,他看看书衡,那个娇小的新嫁娘正正襟危坐,强忍着不耐烦,当即嗤的一声笑了。随即又挥挥手推掉要过来帮他更衣的蜜桔:“你们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书衡一愣,看着原本严阵以待的三个蜜退去,心里无端端紧张起来。然而越是紧张越是要说话,书衡咽了口吐沫道:“你怎么回来这样晚?”他眼神清明步履稳健丝毫不像喝多了酒的样子。只是那纤细的女声状似含羞带怨,听在刘旸耳朵里便多了些旖旎的色彩。他上上下下打量书衡,笑道:“这妆面怎么画的这么夸张?倒像要唱戏。”
书衡当即道:“你也不爱看?太好了。我忍了好久了。笑都不敢笑,觉得脸上肌肉一动就会掉粉。”
刘旸当即转身叫人送温水进来。
“快来快来,给我把大发髻拆掉。我脖子酸死了。”他的姿态轻松惬意,无形中消弭了书衡的紧张,她微微一动就哎呦一声,头皮被揪的难受。
蜜桔端着金盆清水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刘旸给书衡卸发钗。朝阳五凤九垂珠的大步摇就随意的搁在一边桌子上。忍不住眼角抽抽赶紧拿出衬着金绒布的雕漆红木扁盒,小心翼翼的首饰了进去。
掌心中柔软乌黑的发丝光滑好比绸缎,摸在掌心凉凉的痒痒的。刘旸拈着一小股头发似乎要俯下身去嗅一嗅那桂花油的香味。他既不得法又不晓得发中乾坤,一抽大钗书衡便哎哟一声,头发揪住了头皮。这倒让他立即停下了动作。蜜桔忙又转过身来,躬身福了一礼:“王爷,还是让我来伺候吧。”
刘旸果然点点头,退到一边,坐在铺着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