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书衡轻轻掩口。别说是精明狡猾的董阁老了,便是书衡也看出了这事不妥。这样的诚王根本就是太后和陛下积极防御的对象嘛,更何况书衡也听到一点风声,小丽妃可是给先皇殉葬了---说是皇帝自己的意思,舍不得小丽妃,但谁知道是不是太后逼得呢?总之,这个诚王哪怕是个属凤凰的,也不是良配,有心在官途上奋进的人家只会敬而远之。
“除了架屏论道你跟诚王有交集吗?”书衡就纳了闷了。
“没有。就是年初的时候,我哥哥请了一些朋友来家里游园,我远远的看到了,他们在亭子里诗酒应和,谈笑风生,你没看到当时那场景,真是连我哥哥都被压下去了,简直就像会发光一样。以后我就留了心,越观察却越发现他真是谪仙一般的人,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清新脱俗。”
书衡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你爱那能诗能酒的,那你喜欢阮籍吗?”
“自然喜欢。”董音指着墙上那副图。上书“步兵哭穷途,尽矣。”阮籍,阮步兵,好穷途之哭。
“那假如你能遇到他,你会嫁给他吗?”
董音默。要跟青白眼的阮籍友好相处,那还得先把自己变成嵇康。
书衡道:“李谪仙,那是真的谪仙。他天天喝酒。娶过三个老婆。一年到头清醒的没几天还喜欢到处跑,总是不着家。”
书衡按住她的手认真的道:“姐姐,我给你说真的呢,你瞧瞧我爹爹那般人物?我日日跟他处着,就觉得人间烟火才是温暖人心的,要个仙做什么。”
上天作证,无辜的诚王殿下,书衡真不是有意要黑他的,只不过眼看联姻无望,倒不如劝着好姐妹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依着书衡的推断,这董音是对风雅高贵的诚王殿下一见钟情。而说实话,一见钟□□件发生时皮相的作用起到了半分之九十,所以话本里的故事主角往往都是才子佳人,而不是普通人。若是刘沐长了鼠头鬼面,哪怕他是皇天玉帝,文曲星下凡,董音只怕也不会动心。
“可,可是你怎么知道诚王就不能人间烟火呢?”董音已经有些动摇了,只是还不死心的。这才是正常的,若是被书衡说两句就放弃了,她也不会卧病。
书衡摇头:“我并没有否定姐姐眼光的意思,只是觉得姐姐考虑的太简单了。便是见诚王,你也只见到了一面,就是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一面。就拿姐姐来说,你也有梳头没梳头两个状态呢。”
董音忍不住笑了。
书衡再接再厉:“你只看到了他喝酒,他作诗,他fēng_liú倜傥,便觉得他是个谪仙。可是他喝醉的时候,呕吐的时候呢?你能想象他清新脱俗的蹲马桶吗?”
董音顿时面红过耳,恨的拿手揉她:“你乱嚼些什么呢!”
书衡也意识到说多了,暗暗咬舌头。
“你个小人倒懂得多,反要你来哄我。”董音有些好笑的揉她的小脸蛋。
书衡忙道:“是我娘亲讲的。端午节那日晚宴结束回到府里,我娘亲问我和董大小姐干了什么,神态鬼祟,倒像刚做了贼。”
董音哑然:“夫人真慧眼。”
书衡认真道:“我觉得女孩子一定要把自己看尊贵些,不要轻易去爱。”
董音嗤的笑了,来了劲儿一般翻身坐起,“我日日看着我大哥哥,现在好容易眼里落进了另一个男人,你觉得是轻易?”
她散着一窝青丝,穿着米色中衣,桃腮带赤,乌云松散,隐隐露出雪白一段膀子,玲珑的线条让人移不开视线。书衡啧啧称赏,这么一个好美人胚子,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去。她招了燕泥进来伺候。燕泥忙给她披上了嫣红织锦百蝶衫子,难得见小姐鼓起了精神,她给书衡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董音却不出门,随意挽了头发,铺宣纸,握羊毫,竟是要写字。燕泥忙劝道:“小姐连躺了这么多日,身子虚,先喝碗参汤吧。”书衡却示意她不必担忧,反而亲自为董音墨了一匣子墨。董音自付是个才女,才女嘛总有才女的发泄途径。
“问奴平生爱哪般,镜外桃花,镜里朱颜,莫辞东风相见欢
问奴平生恨哪般,眉间落蕊,眉下清泉,暗损韶华换流年。”
书衡看着这支《采桑子》嘟嘟嘴:“这种伤春悲秋之词不是姐姐的风格,不过这自怜自伤的情结倒符合你现在的心境。”
董音听说果然将这词一笔涂掉,把笔扔到了紫云蟾笔架上:“阿衡,我并不是个蠢人。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嘴上又向来安全,所以我才说给你听的。我信我父兄,我祖父更疼我如宝,他们绝对不会害了我。便是他们不如我的心愿,我也不会心生怨恨,我生在董门,受养育重恩,又怎能为一己私欲置家族利益于不顾”
“我只是,只是”董音握着书衡的手微微使力:“不甘心啊。人生在世,竟有这许多不如意。”
书衡心说,你真嫁了诚王也未必如意。那小王爷已经注定是一个富贵闲王,还是备受猜忌提心吊胆的闲王。我可是听四皇子说过他这王叔是会给女孩子淘胭脂的,身边伺候的人各个都能张口诗闭口词。你爱着诚王爷的诗酒fēng_liú,却不一定爱他在别人那里fēng_liú。让他只fēng_liú给你一个人看?那可能吗?
“好好好,董大才女,你有志气。那你究竟要如何呢?”书衡约是猜到了,董音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姑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