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士聪狠狠的撵了手里的烟头子,气得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不管了,他全不管了,要喝西北风大家一块喝去吧!
新一季的玉米和黄豆收了下来,黄豆集体堆放在打谷场碾压,至于玉米,挫玉米棒子很麻烦,大队干脆分派给每家每户,就在自家挫玉米,等挫完了全收上去。
为了防止有偷摸克扣玉米留自己家的,大队在分派时候把玉米棒全上秤称重,回收回来时,玉米粒放一堆,光秃的玉米棒子放一堆,两样加起来的重量要和分派下去的一样才算完事,否则直接从年末分派的粮食里扣除应分的斤两。
尽管如此,还是有偷摸克扣下来的,本来收成就不多,又要交到上头,既然着这样,凭什么他们不能自己扣点家里吃?
张学兰显然很有法子,她把玉米粒克扣下来,再往光秃的玉米棒子上泼点水,当然不能泼完水了就拿去过秤,这样人家懂行的一眼就看出来她克扣玉米了,泼完水了得拿到太阳底下晒一会儿,七八分干的时候再收起来拿去过秤,一准没人注意!
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潘阳看得是目瞪口呆,因为这个小作弊,老潘家偷摸扣了二十来斤玉米,就这样了,张学兰还是有些可惜道,“如果不是今年收成太少,我克扣太多会被发现,不然绝对不止这么多,要是黄豆也能扣点就更好了,不拿来榨油,磨豆腐也是好的!”
集体上交玉米那日,都拥到了生产大队,廊下三两队员围坐在一块闲谈。
其实像眼下这种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该怎么办。
二麻子上无老,下无小,可谓无牵无挂,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声音跟大喇叭似的道,“我们各家各户的两分自留地种的都很好,为什么合在一块就干不好了呢?因为就算弄好了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啊!依我看,大家干脆分开单干得了!”
潘阳眼皮子一跳,不得不佩服二麻子,这话还真敢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说了出来。
二麻子话音刚落,脑门上就挨了一巴掌,生产大队队长潘士聪压低声音道,“二麻子你给我少说两句,你再浑说,当心我不顾情面报上去,到时候批.斗你就该老实了。”
远的不说,就前阵子才被批.斗的朱克勤,受的罪还在眼前呢,听说都蹲班房了,还有人天天给他上课,皮鞭抽脚踢拳打,也是有的。
想到朱克勤,二麻子缩了缩脑袋,半响又不甘心道,“这年头,说实话都不准了?你是生产队长,队员眼看要吃不饱饭了,那你看要怎么办?”
潘士聪沉默了,想到他和潘阳去县城买肥料时,潘阳说得那番话,潘士聪把问题抛给了潘阳,道,“兆科叔,你有什么好法子?”
潘阳算了算时间,觉着就算干出格了,也不会出太大事,潘阳看了一圈坐在廊檐下的村民们,长年的风吹日晒致使他们的皮肤黝黑而粗糙,终年到头见不到油水,个个瘦的像根竹竿子,潘阳咬咬牙建议道,“就从冬小麦下种开始,我们干脆就分开来干吧!”
潘阳话音刚落,立马有人符合道,“对,分开干,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要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分开干可不是小事啊,上头可是有明文政策规定,不准包产到户,不允许分田单干,真要单干了,给上头知道,首当其冲杀鸡儆猴的就是他们这群村干部啊...
潘士聪抽着烟,半响都不吱声。
二麻子道,“大队长,爽快麻利点,快给个准话!”
潘士聪没好气道,“给你娘的准话!你们张嘴顺便说了,到时候上头追责下来,怪罪的可是老子,老子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子要是出个什么事,谁能给我养家!”
见潘士聪向来注意模范形象的人,这个时候连粗话都爆出了口,众人皆沉默了起来,气氛有些沉重,半响潘士聪方才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回去该干啥干啥,散了散了。”
等众人都散了,潘士聪喊住潘阳,同潘阳走在一块,压低声道,“兆科叔,我向来信你,这事...真的可行?”
实话说,潘阳也不敢跟他保证什么,虽说她清楚历史的走向,但也不能保证中间不会出什么差错,万一真出了事...
潘阳揉揉太阳穴,道,“士聪,你再好好想想,我只能说,如果出了什么事,不会让你一个人担责任!”
潘士聪咬牙道,“今晚我就去和王有田商量,如果他也敢,我们就单干,他.娘的,真没法活了!”
潘士聪找王有田商量的结果,潘阳不得而知,秋忙结束后下了一场秋雨,漓漓拉拉下了两天,雨停之后冬小麦就该种下地了,就在潘阳以为他们下一季还会在一块干时,傍晚吃过饭,潘士聪来她家了,通知她七点钟去王有田家,队里要开会了。
潘阳隐隐能察觉到是什么事了。
张学兰多嘴问道,“士聪,开什么会?我们都要去?”
潘士聪道,“兆科叔去就行了,婶你就在家带孩子洗洗先睡了吧。”
潘阳到王有田家的时候,潘家村生产大队三十四户人家户主都已经聚在了王有田家不大的院子里,女人们都没准过来,潘士聪格外的谨慎,在他i看来,女人的嘴就是喇叭筒,女人一旦知道,秘密就不再是个秘密了。
王有田家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潘家村分东西两个大队,西大队队长潘士聪,东大队队长何耀光,还有两队的副队记以及村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