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正因为不知,所以更能令人心驰神往,又怎能不让他心神摇曳。
“是我。”他低沉应着,沙哑的声音也像浸了酒香,是醉人的。
费芷柔推开他的怀抱,很快又拉住他,把他按坐在高脚椅上,呵呵地笑,“来了正好,陪我喝酒,好吗?”
说着,她已经转身取下一瓶酒,放在吧台上,又要伸手去拿酒杯。
她没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合适。可酒精放大了心底的欲念,她想要有人陪伴,想要有人帮她驱逐心底的痛苦。而郎霆烈能做到,就像上次陪她在琴房一样,也许他是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人。
“三小姐——”郎霆烈抓住她的手,努力克制着心里的躁动,“工作时间,我不能喝酒。”
费芷柔顿住了,而后回头,抱歉地浅笑道,“对不起,我忘了。”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失望,郎霆烈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其实他又何尝不想陪她,不管喝多少,喝多久,他都会一直陪着。能让她安心,能被她需要,他多么欣喜!
可这里是费家,他在工作,他有自己必须恪守的原则。
“三小姐,别再喝了。”见费芷柔还要倒酒,郎霆烈拿过了酒瓶。她已经喝了整整一瓶红酒了,再喝下去,等酒醒后,她一定会头痛欲裂。
“别管我,我想喝醉!”她伸手去拿酒瓶,可哪里够得着他的手臂,不悦地蹙起眉。
费楚雄和杨正堂都不在家,终于没人盯着她,约束她,她只想恣意地醉一回,这样也不行吗!
“三小姐,如果只是想喝酒,我不会阻拦你。”郎霆烈看着她,重新把酒瓶放在她面前,“可如果是想逃避什么……三小姐,一瓶酒能让你逃避多久,一个晚上或是一天?然后呢,清醒之后就不用面对了吗?人都有痛苦的时候,逃避却是最懦弱的面对方式,而你,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
费芷柔愣了一下。
对,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无论面对多大的挫折和磨难,她没有逃避过,一直努力着,努力寻找能让妈妈和妹妹,能让自己幸福的方式。可撑到今天,她真的累了,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我想,二太太要是看到你醉酒的样子一定会难过的。”看到费芷柔在犹豫,郎霆烈继续说道。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必定会估计陆怀秋的感受。
是啊,送走了妹妹,她还有妈妈要顾全。她不能让妈妈看出端倪,让妈妈为自己伤心难过……
看了看摆着自己面前的酒瓶,又看了看手里的酒杯,费芷柔无奈地笑笑,终于放下了,酒意也顿时减了几分。
“你总是这么直指人心吗?”她扭头看他,笑得清浅温柔。她总是贝壳般固执地封锁着自己的心。若是以前,有人这么试探她的心意,这么坦白地直逼她的心事,她会警惕,会躲开。可是,对郎霆烈,对这个一起守过秘密却能让她安心的男人,她柔软了防备。
郎霆烈扬起嘴角,她放下酒杯的动作也终于让他放下心。
“不全是。”他轻笑着回答,却目光灼灼。如此花心思地去探究、去呵护一个人的心,对他来说,她是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
“我……”迎着他温暖的目光,她的心忽然乱跳了几下,忽然有了倾诉的欲念。那些被她积压在胸口的日夜折磨的秘密和痛苦,翻腾着想要找到倾泻的出口,也许她可以对他说,也许……
罢了。有些解脱就像一晚宿醉,有些温暖就像落在手心的雪花,终会随着他的离开而幻灭。说出来,不过是多个人来同情她。而她不需要同情,莫名的,尤其是不想被他同情。
不过,他的话倒是惊醒了她。费楚雄的掌控,翟镐的霸占,她确实无法逃避,但她可以选择面对的方式,绝不会轻易屈服的方式。
绝不轻易屈服……
忽然,她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目光闪躲着离开他的视线。
“我们走吧。”她淡淡地开口,从高脚椅上下来。
郎霆烈顿了一下。他刚才明明看见她欲言又止却又忽然红了的脸,还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