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就为了救回李芝兰,傅遥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身上累不说,同时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光受惊也不算完,竟然还被李芝兰给咬伤了。
傅遥眼下是身心俱疲,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好。
因此,面对崔柔的问好,傅遥只能是一声苦笑。
“人已经转危为安了,崔姑娘可以进去看看她。”
闻言,崔柔却站着没动,原本清朗的眼中,骤然升腾起一层薄雾。
眸色瞬间变的有些晦暗不明。
“傅姑娘何必要费心救她,她要死就叫她死啊,死了才干净呢。”
听了崔柔的话,傅遥深感惊诧。
她知道崔柔一直都对李芝兰心怀怨怼,却没想到崔柔会公然说出叫李芝兰去死的话。
傅遥寻思着,低头瞧了一眼地上的碎碗,再想想方才崔柔和那个丫鬟见到她时,慌张的神色。
看来,这碗绿豆汤不是那丫鬟毛手毛脚误砸的,而是崔柔不想叫李芝兰活着,故意砸的。
傅遥觉得,想要将李芝兰服毒自戕后的善后事宜做好,就已经够叫人费心的。
倘若崔柔再来横插一脚,还不定要再生出什么枝节。
傅遥若不知崔柔对李芝兰起了杀心也就罢了,既然正好叫她撞见,她就不能冷眼旁观。
“崔姑娘稍安勿躁,即便你心里再怎么恨,也要三思而后行。”
崔柔闻言,冷笑一声,“凭李芝兰那种人,也配嫁给我兄长?她连活着都不配!娶她过门,简直就是我们敬王府的耻辱。”
若叫傅遥说崔撼和李芝兰配不配,傅遥也觉得这两个人不配。
但落井下石的事,傅遥可做不出来。
傅遥觉得,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她应该比崔柔更加讨厌李芝兰。
可那又如何?她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觉。
傅遥并不觉得她这样是愚善,正相反,她无比感激自己的爹娘,从小就悉心教养她,给了她一副慈悲且宽容的心肠。
“我看的出,崔姑娘应该是个性情温良且仁厚的人,你何必为了个不值的人,而坏了自己的德行?可知见死不救和落井下石,也等同于杀人。”
听闻此言,崔柔原本冷硬的目光,渐渐软了下来,神情既委屈,又显得有些无助。
“我恨,我就是恨她……”
“崔姑娘,人如今躺在屋里,已经奄奄一息,你就当可怜她,放她一条生路吧。”
就如傅遥所言,崔柔本身就不是个穷凶极恶之人,也是在愤怒与冲动之下,才会做出方才那样不理智的事。
如今经傅遥这么一劝,崔柔的心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
“罢了,就由得她去吧。今日,她胆敢在迎亲的花轿上服毒,给我敬王府难堪。纵使她侥幸不死,以后也没她的好日子过。眼下死了反而是便宜了她,倒不如叫她活着,却生不如死。”崔柔说完,狠狠的往屋里瞪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谁知人才走出去没多远,又转过身来,冲傅遥一礼,“今日多亏傅姑娘机敏,用丫鬟顶替了李芝兰,才保全了我兄长和我敬王府的颜面。崔柔在此,拜谢傅姑娘大恩。”
傅遥见状,忙与崔柔回礼,“令兄是太子殿下的亲堂弟,也是太子殿下的挚友,我身为太子未过门的妻子,理应为府上出力,崔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那我也要谢谢堂嫂。”崔柔说着,又与傅遥施了一礼。
崔柔方才叫她什么,堂嫂?
听来还蛮顺耳的。
“待会儿府上便会来人接手照看李芝兰,表嫂辛苦,席上一定要多喝几杯,妹妹告辞了。”崔柔说完,这才转身离去。
傅遥回味着崔柔方才那两声堂嫂,原本郁闷又烦躁的心情,忽然生出一丝淡淡的愉悦。
傅遥看的出,崔柔并不是个坏心眼的姑娘,傅遥自己也是有兄长的人,因此她格外能理解崔柔憎恨李芝兰,甚至想让李芝兰去死的心情。
傅遥想,倘若她兄长傅远遭逢同样的事,她或许会使出更毒更绝的法子来对付李芝兰。
只是砸了一碗绿豆汤,崔柔已经算手下留情。
想到这儿,傅遥长长的叹了口气,便回屋去了。
就如崔柔所承诺的,不多时,敬王府上就派人来的。
为首的是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她自称是崔撼与崔柔之母,魏氏身边的人。
她是奉魏氏之命,前来照料李芝兰的。
那婆子人长的虽然有些刻薄,但对傅遥却十足的恭敬,说他们夫人眼下正在前头忙着待客,实在抽不开身过来。
还说他们夫人和敬王府上下都感念傅遥恩德,稍后必有重谢。
傅遥出手救李芝兰,又不是为了图谁感谢她。
什么重谢,傅遥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她眼下,还是不大放心李芝兰的身子,便问那婆子,郎中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那婆子闻言,迟疑了片刻才说,已经命人去请郎中了。
光命人去请了有什么用,要紧的是得把郎中请来呀。
傅遥见那婆子目光有些闪烁,显然是没说实话。
看来敬王府是怕家丑外扬,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请郎中来给李芝兰医治。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可以为了所谓脸面,就弃一条人命于不顾。
傅遥不知,这究竟是敬王还是谁的主意。
总之,此人也是太冷血无情了。
作为外人,傅遥没有立场去指责人家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