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景沉淡淡的给出了一句“尚可”的评价之后,傅遥才算松了口气
索性这半天是没白忙活。
“坐吧。”崔景沉瞥了一眼身旁的矮凳说。
傅遥闻言,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将那矮凳挪开了些才敢坐下。
崔景沉埋头吃着面,也没瞧她,傅遥安静的坐在一边,也不敢轻易去看崔景沉。
就是怕太子爷又会凶巴巴的问她,“你总盯着本太子瞧什么?”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
炉膛中的火尚未熄烬,偶尔会发出几声“噼叭”的轻响。
但崔景沉吃起面来,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傅遥便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
小厨房用的桌子矮,凳子也矮,而崔景沉的身量却修长,叫他缩在如此窄小的空间里吃饭,的确有些挤。
但崔景沉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气质,就算人是挤在小厨房的矮凳矮桌间,正吃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也是光芒万丈的。
傅遥并不是第一回看崔景沉吃饭,但每回瞧崔景沉吃饭,总会心生疑问。
如太子爷那般雷厉风行之人,为何吃起饭来会是这般的慢条斯理。
安静,斯文,赏心悦目。
傅遥正盯着崔景沉如刀削般精致的侧颜发呆,忽然见崔景沉撂下了筷子,而后既轻又稳的将面碗也放回了桌上。
傅遥见状,赶紧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省的太子爷又要怪她偷看他。
当听到崔景沉“咳咳”的清了两下嗓子后,傅遥才转过头去,见崔景沉起了身,傅遥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这碗面是你答谢我送还耳坠给你的谢礼,所以我不会为此谢你。”崔景沉说。
傅遥压根就没奢望太子爷会为区区一碗面就感谢她,所以就算太子爷吃完面后,骂一句难吃,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她都不会觉得失望。
毕竟日后,她须得太子爷关照的地方还有很多。
“太子殿下对奴婢有大恩,别说是一碗面,就算要奴婢为殿下煮一辈子的面,也还不清殿下的恩德。”
崔景沉闻言,望着傅遥,眸色深沉,在稍稍静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那就煮一辈子。”话毕,没等傅遥反应,就转身出去了。
傅遥赶着追出去,崔景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院门的拐角。
傅遥琢磨着太子爷最后留下的这句话,心想,若太子爷真能帮她把家仇报了,替她含怨而死的爹爹正名,就算叫她给太子爷当一辈子的煮面厨娘又如何。
别说当厨娘了,就算是当牛作马她也愿意。
傅遥回身,望着矮桌上空空的面碗,忽然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似的。
有点满足,也有一点儿慌张。
……
上回那一场马球打的,可以说酣畅淋漓,似乎除了太子爷以外,大家都是尽兴而归。
但骑马射箭,到底是男儿家擅长的事,于是这日,宁氏又在正厅摆了一桌宴席,照样叫来周佳木和傅遥作陪,自然也少不了赵芸熙。
席上,宁氏特意提到,说是听下人来报,城东别院的梅花眼下开的正艳。
这个季节的梅花,应该是开春前最后一簇了,若眼下不赏,再想要看,只怕就要等到明年了。
接着便借此提议说,叫四个年轻人作伴去别院赏梅。
崔景沉不喜梅花,其实也不单单是梅花,是所有的花都不喜欢。
所以无论宁氏将别院的梅花之美,吹的有多天花乱坠,崔景沉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可见周佳木和傅遥都有些蠢蠢欲动,他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四个人就结伴去了城东别院。
听赵芸熙说,这城东的别院本是他爹爹迁任到锦州后,他一家头一个落脚之地。
这宅子不止地方小,屋舍也破旧,夏日漏雨,冬日漏风。
常常是补了屋顶,转过脸来就要去修补东墙西墙。
他们眼下所住的这栋三进三出的宅子,是陛下后来才赏的,也全托了昭惠皇后的福。
而自从他们搬走以后,那座旧宅就荒废了下来。
赵芸熙说,她娘亲觉的宅子空着也是可惜,便命人在宅子中挪种了不少梅树,每到冬日梅花盛开的时节,一家子总会到旧宅赏赏花。
也算是忆苦思甜了。
待四人到时,梅院中早已准备妥帖。
园中的四角亭,已经用软烟罗罩起,既挡风又透光,还十分保暖。
亭子的四角各摆放着几个炭盆,火都烧的极旺,尽管是在四面透风的露天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亭子中间,是一张红木雕花的大圆桌,桌上除了应季的瓜果,还有几碟精致的小点。
茶壶,酒壶齐备。
除此之外,亭中还放置了一张大书案,案上笔墨纸砚齐全。
书案一侧,还有一面琴案,案上摆放着一架七弦琴。
这又是文房四宝,又是丝竹管弦的……
傅遥自问是个俗人,既不懂音律,也不大通诗书,不过她不懂不要紧,今日结伴前来的三位,可都是才子才女。
看来今日,她也要跟着附庸风雅一回了。
……
四角亭前种了一大片红梅,品种似乎跟傅遥窗前种的那株是一个品种。
虽然花朵不大,但颜色冶丽,艳红如血。
比起上回在马场时的不自在,赵芸熙今日兴致颇高,眼见一旁的书案上有笔有颜彩,一时技痒,便说想要画幅红梅图。
周佳木听后,也来了兴致,说是要与赵芸熙切磋切磋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