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木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他有无数法子能向芸熙表明,他对她并无逾越本分的心意。
但眼下,他不得不暂且回避这件事。
至于原因,周佳木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若来日得了机会,愿听赵姑娘再抚琴一曲。”周佳木说。
芸熙闻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那一言为定。”
周佳木点头,“一言为定。”
傅遥从最末一排书架后头,悄悄向佳木和芸熙的方向张望。
见两人有说有笑,很融洽和睦的样子,傅遥欣慰不已。
傅遥了解周佳木,知道周佳木这个人看起来极是温润随和,对谁都笑脸相迎,对事都是有求必应。
其实不然。
佳木骨子里有着一股倔强劲儿,他很固执,绝对不会做违逆自己心意的事。
佳木对芸熙究竟有情还是无意,傅遥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记得早在芸熙到京都城以前,她就试探过佳木对芸熙的心意。
佳木的一句话,叫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佳木说,倘若他真对芸熙有意,就不会拖到眼下了。
所以,佳木在明知芸熙对他有意的情形下,还能从容应对,小心的维护着芸熙的尊严,足以说明佳木是个可靠且心性温柔的人,很值得依靠。
傅遥远远望着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由衷觉得这两人般配。
尽管叫佳木改变心意并不容易,但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
佳榕兴致满满,刚拿到傅遥给她挑的书,就翻开看了起来。
佳木少不了要打趣佳榕几句,说这捧着书却不打瞌睡的小姑娘,还是她妹妹吗?
佳榕也不理佳木,只管搬了张椅子挪到角落里,继续津津有味的拜读那本《南疆游记》。
芸熙得了傅遥的允准,可以随意取用里的琴谱,于是她便借挑选琴谱为由,邀周佳木陪她一起挑。
周佳木欣然答应,两人在书架间走走停停,轻声说笑,画面出奇的和谐好看。
眼见三人各忙各的,都不亦乐乎。
傅遥便随手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半伏在书案上看了起来。
春末的风,和煦而温暖,吹的人身上乏乏的,一阵困意袭来,傅遥便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傅遥也不知她究竟睡了多久,等她再睁开眼,里已空空如也,佳木兄妹和芸熙都不在眼前了。
傅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寻思着人都去哪儿了,忽然觉得肩头一轻,一条薄毯从她身上滑落下来。
傅遥俯身,预备将毯子捡起来,谁知身后却有人先她一步将毯子拾了起来。
原来佳木没走。
傅遥不好意思的冲佳木笑了笑,“不知怎么,竟然就睡着了。”
“我听赵姑娘说,你这几日常常练字到深夜。你用功不要紧,却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傅遥应道,“这事儿别告诉太子爷。”
“你要是肯听劝,不再折腾你自个我就不说,否则我不但会说,还会添油加醋。”
“嗯。”傅遥点头,“佳榕和芸熙呢?”
“被远哥和宁安姐姐叫去用膳了。”
“用膳?这都什么时辰了?”傅遥边说边转身向窗外张望,“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瞧你睡的那么好,不忍心。”
“那你就由得我睡就好,干嘛巴巴的守在这儿。”
“我哪能撂下你一个人不管,若是你睡醒了见人去楼空,心里该怕了。”
“我哪就这么胆小了。”傅遥说,“你纵使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儿,唤了楚莘来守着就好。”
“不必多此一举。阿遥,别忘了,我既是你的义兄、知己,也是你的臣。为你我随时都能赴汤蹈火,这样守着你,只是在尽我自己的本分而已。”
周佳木的话,使得傅遥前一刻还跳动平缓的心,骤然颤动起来。
她何德何能,叫佳木为她如此。
“你这个臣,我可要不起。”
周佳木望着傅遥,目光坚定,“我是心甘情愿的。”
其实,不必佳木在此表什么决心,佳木对她一片赤诚的心意,她也明白。
“周大人可饿了?”傅遥笑问。
“有点儿。”
“那周大人可愿赏脸,与我一同用午膳去?”
“傅姑娘吩咐,臣下定当奉陪。”
话毕,两人相视一下,各自笑了。
……
日暮低垂,若非佳木再三催促,佳榕还不肯动身回侯府。
在又与傅遥约定,等过阵子傅遥学完规,她要来府上小住一阵子之后,佳榕才不情不愿的随周佳木告辞。
尽管这一日,只是与佳木佳榕兄妹一起说笑谈天,但一整天下来,身上也是疲乏。
待送走兄妹俩之后,傅遥一回桐芳苑就在软榻上卧下了,倒是芸熙半分不见疲累,穿针引线的又继续绣起了那枚香囊。
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仿佛天地间就只剩她和她手中的针线了。
这厢,傅遥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芸熙问她,“姐姐,府上有七弦琴吗?”
傅遥半坐起来,“妹妹想弹?”
芸熙点头,“有日子没碰过琴了,技艺也都生疏了。我今儿答应周公子,等下回再见会抚琴一首给他听,我想好好练一练,否则只怕弹出来的东西不成曲调,再招人笑话。”
“府上有好几把我娘亲留下的好琴,就是不知妹妹喜欢什么式样的。”
“寻常的伏羲式就好。”
傅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