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傅遥答应了他的请求,六皇子立刻破涕为笑。
继后那边也松了口气。
既然决定要去福曦宫,那就事不宜迟,继后便依着六皇子的意思,立刻动身前往。
丹秋得了吩咐,赶忙命人准备了轿来。
赶上夏日天气闷热,宫里品级高的妃嫔出行,通常会乘坐肩舆,而继后却命人准备轿。
这多少有些奇怪。
傅遥这几回来凤仪宫替继后针灸医腿时,曾无意中听见凤仪宫的宫人悄悄议论过。
说继后自打摔伤落下腿疾以后就很不爱见人。
无论是各宫妃嫔来凤仪宫晨昏定省,还是谁单独来请安,继后一律都是隔着纱帐见的。
可见继后对自己的腿疾真的十分介意。
否则,也不必总躲在纱帐后头不见人,更不必连出行都要躲在轿子里受那闷罪。
继后可以轿代步,而傅遥和六皇子却只能用走的
从凤仪宫到福曦宫并不算近,索性抬轿的宫人一路上都是捡着阴凉地走,否则这一路走下来,人不累死也晒死了。
六皇子生了一双极为有神的大眼,怎么看怎么都是个颇有灵气,且开朗活泼的孩子。
但一路走来,六皇子却一直耷拉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得的灵气,转而被一身的阴郁之气给取代了。
傅遥瞧着,既觉得痛心也觉得可惜。
心想,这样一个好孩子,无论来日落在继后还是李元徽手中教养,都不是他的福,而是他的祸。
“三嫂。”六皇子小声唤了傅遥一声。
傅遥回神,望向身边的六皇子,“六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我只是想问三嫂,三嫂懂医术吧?”
“皮毛而已。”
“三嫂懂就好。”六皇子急忙说,“三嫂,您能不能替我母妃瞧瞧病?”
“不能。”傅遥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昭仪娘娘的病,自有太医看诊治疗,臣女若替昭仪娘娘诊脉,便是越俎代庖,于礼不合。”
六皇子固然年幼,但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我信不过那些太医,他们从来都不跟我说实话。我问他们我母妃究竟患了什么病,他们竟然都说不出来。”
六皇子的抱怨是不错,但六皇子也不能怪太医不肯与他说实话。
宫里谁人不知李昭仪是被人毒害的,但谁又敢堂而皇之的去宣扬议论此事。
就连皇上那边,为顾及皇家体面,也要将这众所周知的秘密尽量压下来。
纵使哪日李昭仪毒发身亡,对外也要宣称李昭仪是突患急病暴毙而死。
傅遥望着六皇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禁柔声问他,“今日初次见面,殿下为何相信臣女不会对殿下说谎?”
六皇子答:“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三嫂是个好人。”
闻言,傅遥心中瞬间涌动起一股暖流。
傅遥感动于六皇子如今的单纯,同时也觉得很遗憾。
因为眼前这个孩子,迟早都会变的与他那些兄长和姐姐一般工于心计。
成长真是一件叫人喜忧参半的事。
在得到力量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
而失去的那些东西,将是你穷极一生再也寻不回的。
傅遥没有松口答应六皇子的请求,而六皇子也并未强求什么。
在经过一段冗长的沉默以后,一行终于来到了福曦宫。
这是傅遥头一回来福曦宫。
若要用一个词儿来形容这里,无疑是富丽堂皇。
无论是宫殿的规格布局,还是殿外的花树和殿内的陈设,福曦宫比凤仪宫都不差。
只是这福曦宫太过安静了,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在确定李昭仪是招人毒害以后,福曦宫内上到掌事女官,下到粗使宫女,无一例外,全都换成了新人。
尽管如此,但后宫上下,谁人不知继后与李昭仪不睦。
因此,对于继后的突然到访,福曦宫上下都觉得十分意外。
而对于六皇子随继后一同前来的这件事,众人就更觉得意外和不解了。
福曦宫的人嘴上不敢说,面上也不敢表,心里却都认为六皇子人小心眼却大,亲娘还没咽气呢,就忙着去认贼作母了。
继后的轿子在福曦宫的正殿门前落地。
整个后宫之中,也就只有继后能享有如此特权。
在丹秋和另一位随行宫女的搀扶下,继后向正殿内走去。
傅遥和六皇子紧随其后。
据傅遥观察,继后走路的确是有些跛脚,但已经不太明显了。
如此看来,她悉心为继后针灸医腿的那些工夫并未白费。
再过三个月,继后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了。
继后刚进殿坐下不久,李昭仪身边新的掌事宫女黎珍就闻讯赶到。
而一同过来的还有在福曦宫居住的其他妃嫔。
因为早前晨省的时候,继后已经见过这些人了,也没必要再见,于是便叫这些人各自回去了。
“李昭仪的身子可还好?”继后问黎珍。
眼前这名唤作黎珍的宫女年约三十上下,虽然其貌不扬,但人瞧着却很是沉稳干练的样子。
与继后回话时,并未有曲意讨好的意思,不卑不亢的回答说:“回皇后娘娘,昭仪娘娘刚服过药睡下了。”
“那是本宫来的不巧。”继后道,说着便望了六皇子一眼,在斟酌了片刻之后才说,“既然兴师动众的来了这么一趟,若见不着人就回去也是怪遗憾的,本宫只过去远远的瞧上李昭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