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的话大致上应该不算是错。那边也应该是另外娶妻也另有子女了。
对这边只当是在废物利用。
余梁十三岁开始支应门户,学肯定就上不成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种没爹妈的孩子,自己跌跌撞撞的,也就大了。他常在外面走动,人又活泛,小小年纪,倒也把家勉强的支应起来了。
家里除了田庄的收入,没别的。他呢,仗着年纪小,腿勤快,肯下苦功夫,开始给人家的生意牵线搭桥,做起了中人的生意,赚点润手费。
得了银子,也不在老家添置田地铺子,反倒是拖了相熟的客商,捎带的从南边带点南货,到这边哪怕是三五十两银子的利润,别人瞧不上,他瞧的上。这对于兄妹二人,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可这钱不能动,余梁跟妹妹是这么说的:“……咱们在老家,这么些年了没人管。但再过两年,觉得咱们有用处了,那边是铁定要管的。所以,得早做筹谋才是。”
怎么个筹谋,余梁也没说,余桐又是个大门都没出过的姑娘,自然是也没问∷凳裁茨潜闶鞘裁础
本来这样慢慢积攒着,再有个一两年的,许是就按余梁说的,他把退路就准备好了。
可就是这么不巧,当地今年是大旱,田地绝收。从开年到秋收,愣是一滴雨都没落下。余梁呢,家里的粮食不少,这个时候,他只留够家里用的,就找了粮店,高价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却也低价把家里的田亩庄子给卖了。得了银子,回来就拾掇着,悄悄的准备走人。
结果这还没走了,一家只听过却从来没见过的老亲找来了。
是余家祖父的一个表妹,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孙女来了,也是糟了灾了,找过来就是为了找个活路的。说是早些年,跟余家的老太太说好的,两家做亲。
等真的拿出当年的书信和信物,这小孙女邵华,就成了余梁的妻子,余桐的嫂嫂。
而那老太太,在把孙女安顿好以后,一口气倒腾不上来,去了。
把老太太匆匆安葬了,三口人就搬家了。余梁常在外面跑,消息就比别人灵通。因着旱灾,饥荒,到处都是卖儿卖女的。如今尚且能熬一熬,可入了冬,就不好熬了。之前,市面上出现了大批的陈粮,好些还掺杂着一些杂草碎石。这种东西,别人不认识,余梁认识啊!之前也见过那种赈灾粮,就是这样的。
这样的粮食如今卖的是高价,没有钱,拿家里的地,拿老婆孩子换粮食,都行。
这可就不正常了。
余梁回来给余桐说这些,这姑娘囫囵个的听着,她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窍。但林雨桐却明白这意思。赈灾粮被人倒卖出来了,那拿什么赈灾。最开始许是大家还反应不过来,但随后,逼的人没办法的时候,那就肯定是要乱的。
所以,余梁一点也不敢耽搁,说走就走。
家里还有几个老仆,余梁本说要带走的。可这人家父母亲人都在这里,能去哪?
只有一个伺候林雨桐的老嬷嬷,人家也走不了了。她闺女家就在左近,横不能骨肉分离。
家里还剩下一些陈粮,留下老嬷嬷看宅子的话,那粮食是够她吃一年的。后院还有一亩的菜地,半亩的池塘,往年那里面的出产也得有十多两银子。她只要照看好了,那些东西比养活她是足够的。
这出门,只有一个十六岁的男丁,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媳妇,一个十三岁的妹妹,一架据说是母亲的陪嫁的旧马车。三个人身上都缝着一百两的银票,散碎银子几辆,马车上有些干粮,能撑一段时间。
没有护卫,三个人要是碰上流民,那才真是要了命了。所以,这个时候,赶的确实就是时间。
心里大致有谱了,她就睁开眼睛,见邵华一脸忧色的看着马车外面,也跟着看过去。这个时候,外面的景物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天晚了,却没有地方投宿。
荒郊野外的,又是大冷的天,怎么办呢?
外面是一声声的扬鞭声,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不用问林雨桐也知道,坐在外面的余梁这会子有多累。
可这马只有一匹,这么走下去估计也是撑不到天亮的。
她就试着问:“哥哥打算去哪里?”
余梁好像有些惊讶妹妹会主动说话,“去哪里?去京城!天子脚下,总有一碗饭吃。”
可如今走到哪了?
林雨桐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如今离京城还有多远?”
“离京城,且远着呢。”余梁的声音听上去不如之前清越,带着几分干涩,林雨桐甚至听见了他艰难的咽唾沫的声音:“咱们马上就出了辽阳,三县受灾,只候城、高县、辽阳三县最为严重,前面就是三县交界的地方,过了这个地方,前面就是沈州了,只要到了州府,情况就会好转。这马估计也该跑废了。到了州府,那里有镖局,咱们找镖局,跟着镖局进京。只要到了京城,咱们再想办法。”
倒是有成算。
林雨桐也不知道这什么县什么州的是哪里,不过听着还算是靠谱。
只是,这前面三个受灾县的交界处,有那么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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