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将头目常清站在屋脊上,对战场的局势看得更清楚。知道大门也许很快就会被撞开,但大批敌军肯定会在大门被撞开前就翻墙进院。所以也不回应,弯弓搭箭,瞄准了敌人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
果不其然,才过了三两个呼吸功夫,便有一个叼着钢刀的大脑袋,从墙头外侧探了出来。“去死!”常清大声断喝,迅速松开手指。一道寒光脱离弓臂,直奔对方脑门。
“噗”地一声,血光飞溅。对手果然死了,但另外几处彼此不相近的位置,却又更多的脑袋探了出来。
“射,把他们射下去!”常清身后,几个家将一边大声跟猎户们打着招呼,一边发箭阻截,坚决不给敌军翻过院墙的机会。
凌乱的羽箭从屋脊上陆续飞出,将几名最先爬过墙头者,相继射杀。院墙内,大师兄真无子也带着数名道童和胆子较大的乡民,来回跑动。用长矛朝着敌人出现的位置奋力攒刺。、
鲜血一bō_bō从院墙溅落,试图翻越院墙者一个接一个被射死或者捅死。但院墙外的“土匪”们,却像发了疯一般前仆后继。死掉一个,再爬上一个,死掉两个,再爬上一双。更远的位置,还有大量弓箭手,努力向院墙内抛射箭矢,为他们创造可乘之机。
大量的乡民受伤,血流满地。大量的青壮被吓垮,躲在流矢波及不到的地方,瑟瑟发抖。然而,终究有接近两成左右的乡民,坚持了下来。他们非但没有被血光和死亡吓垮,反而在战斗中,变得越来胆子越大,动作也越来越为娴熟。
起初,他们还需要常府的家将或者真无子等道士带着,才敢用长矛向院墙上乱捅。后来,他们竟然渐渐捅出了经验,发现哪里有险情,立刻举着长矛,贴着墙根冲过去,三下两下,将胆大的对手捅成筛子。
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攻守双方的“士卒”,都陷入了一种麻木且狂热的状态。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袍泽从观墙上跌落,墙外的“土匪”们居然忘记了害怕。躲开尚未断气的垂死者,绕过地面上的血泊,再度抓住紧钉在院墙上的长矛。手脚并用,口中衔着菜刀,继续向上努力。
眼睁睁地看到自家邻居重箭到底,也有不少乡民毫无无惧地踩过血泊。从地上捡起前者丢下的兵器,顶着漫天箭雨冲想墙根儿。墙根儿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他危险,是因为不断又“土匪”的脑袋,从大伙头顶露出来。说他安全,则是因为土匪中的弓箭手,即便抛射也无法射到墙根儿下两尺范围以内的位置,无法再伤到那里的乡民分毫。
一个土匪刚刚探过半边身体,就被几根长矛同时刺中胸口,惨叫着死去。另外单手持刀格挡,双腿陆续跨上墙头,却因为墙头过于狭窄,直接掉了下来。周围的乡民们砖头,木棒齐下,瞬间将此人砸成了一堆肉泥。
然而,却有更多的土匪,从不同的位置攀爬而上。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终于,几名幸运的家伙,成功翻过了道观的院墙。飞身落下,钢刀扫出一片血光。
周围的乡民们不是对手,惨叫着后退。幸运的土匪们则大声狞笑,提着钢刀冲向大门。没等他们的嘴巴闭拢,几把宝剑飘然而至。却是站在三清殿顶的扶摇子看到情况紧急,特地又从别处调了道士赶来救援。一个对付一个,三下两下,将“幸运”的家伙们全部送入地狱。
又一波凌乱的羽箭从半空中落下,两名道士躲闪不及,身体上溅起了血光。几名乡民拖着长矛跑上前去救助,却被更多的羽箭在半途中射中,踉跄着先后倒地。他们咬着牙,艰难的在血泊中翻滚挣扎,却无法令痛楚减弱分毫。他们丢下长矛,伸出双手去拔羽箭,却无法令羽箭从自己的肢体上退出半寸。忽然间,有人嘴里发出一声悲鸣,双手僵了僵,长醉不醒。周围赶过来其他同伴流着泪蹲下身体,用手指替他合上圆睁的眼睛。
又有七八个“匪徒”翻墙而入,结伴扑向大门。道士和乡民们奋起阻挡,却被逼得手忙脚乱。单纯论武艺,每一个道士道童,都远好于匪徒。但只要两个以上的匪徒凑在了一起,攻击力和防御力就瞬间上涨了不止一倍。而四个以上的匪徒结阵前行,道士和乡民们就被杀得手忙脚乱,节节败退。
“常有才,常有志,你们两个带人顶上去。别管我,大门还没被撞开呢!”常婉淑急得两眼通红,大声命令保护自己的家将去对付翻入道观内的敌军。不能让对方继续向门口内侧靠近,在没有受到更多攻击的情况下,自己还能指挥乡民们,用香炉、香案等物,不断加固大门。万一给贼人杀到门口,乡民们必然会别溃散。两波贼人里应外合,三五个呼吸之内,便可彻底突破正门防线。
两名被点到的家将愣了愣,迟疑着不肯起身。他们的职责是贴身保护二小姐,而不是保护道士和乡民们。只要最后能带着二小姐杀出重围,哪怕整个道观的其他人全都死掉,他们也有功无过。反之,哪怕他们救下成千上万的人,最后也是百死莫赎。
就在此刻,一个胖胖的身影快速从他们眼前跑过。宁彦章拎着杆长枪,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叫喊。“不要着急,我去。我那边没人进攻!”
说着话,他已经挡在了匪徒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