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萤应得很是爽快。她跟着大夫人一道上了回谢家的马车。
这头人刚走,那边魏老夫人就撑不住了。她腾地一下子整个人都歪在了坑上,一群仆妇同小辈儿就围了过来。最担心的还是谢凉晴,刚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魏老夫人只觉得腰上那一大块儿都针刺般的痛,额上的汗也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她示意谢凉晴用巾帕给她擦擦额头,然后有些失力地同他们讲了撞上流民的事儿。
魏老夫人的二儿媳皱着眉道:“那恪王妃真真是只顾着自己,她有半点子良心没有?她是王妃,金贵得很,咱们就活该给她去挡刀挡枪?”
魏家大儿媳瞪了她一眼,将她下面的话给堵住了。她知道这个向来嘴上没把门的二弟妹必定要说什么“儿子死的好”这类的,但这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若是叫人传到了柳家,传到了恪王府,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死的那个可是恪王府的嫡长子。
君子当慎独。
大儿媳捏了二弟妹一把,跟她咬着耳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爹在家里没教你读过《学庸论语》?”
二儿媳的脸刷地就红了。魏家娶媳妇那是有极高的要求的。在这个寻常人家都读不起书,乃至有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时候,魏家娶儿媳的标准是与男子一般熟读四书五经。不叫人做一手顶好的八股文,但却要对这些最基本的倒背如流。她自然也是会读会背,这才叫魏老夫人点了头,嫁进门来的。
只是读归读,往不往心里去,能不能真的做到修身养性,那是另一回事了。
魏老夫人知道这个媳妇的性子,从来都是这般有什么说什么,不遮不掩的。原本娶她进门,就是喜欢这样的性子,虽说会带来点小麻烦,但是只要人心是正的,那便行了。是以她看着急红了脸,恨不得打自己嘴巴的二儿媳,浅笑道:“都是家里人,无妨的。只以后,话出口之前,先得想一想才是。”
二儿媳低眉顺眼地应了,只要婆母不怪自己,她低落的心情过一会儿就没了。
谢凉晴帮着魏老夫人翻了个身,心疼地道:“去太医署请个太医回来瞧瞧吧。”
魏老夫人却摇摇头,“现在去请太医太打眼了,你们把王大夫叫来给我瞧瞧就行了。应当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在家里躺几天就没事儿了。”
王大夫是魏家养着的家养大夫。
二儿媳此时想弥补自己方才说错话的过错,便道:“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魏老夫人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对大儿媳笑道:“叫你受累了。她性子便是这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
大儿媳不以为意,反正她能镇得住这个弟妹,这种性子并不会在家里头撩事儿,这就少了多少功夫。二弟妹不是没脑子的傻瓜,不过是性子直了些,管不住嘴,自己多少年在后头收拾善后了,都习惯了。冢妇嘛,就是万事都要操心的。
“娘如今只想着自己个儿好好歇着便行了,旁的都有我呢。”大夫人对谢凉晴道,“倒是要叫阿晴这些日子费心服侍娘了,明明自己个儿都养好身子呢。”
谢凉晴怕魏老夫人叫自己去休息,她可做不到在这种时候去歇着,便道:“我不累的,都歇了这么些日子了。外祖母可别赶我。”
魏老夫人巴不得谢凉晴在自己个儿跟前呢,好不容易见着了,总觉得瞧不够。“不赶你,你就在我跟前吧。让我好好瞧瞧你,从你出嫁之后,我就好些年没见你了。”
一提起出嫁的事,就勾起了谢凉晴的伤心事。不过她暗自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掉泪了,只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重新再活一遭,那些过去的磨难都是她日后的福气。
家中还有其他的琐事,少不了魏家的大夫人。她同魏老夫人告了声罪,就先去处理家务事了。
谢凉晴轻轻揉着魏老夫人疼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话。
“外祖母……你说,我娘同我爹和离了之后,我跟着过来外祖家,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谢凉晴有些担心。她倒不是怕自己的名声如何,而是怕两个和离的女子,会给魏家带来不好的名声。
魏老夫人笑道:“你担心这些个做什么?难道咱们魏家就是靠着那些个说闲话的人吃饭的?只有那些见人家过得好的,才会说这起子酸话。你就瞅着吧,但凡人过得有滋有味的,绝不会没事儿拿这种来和人说嘴。”她调了调姿势,让自己能舒服一点,“你呀,就是太在乎旁人的看法了。其实大多数人都不过是随意说说嘴罢了,事儿过了,也就抛到脑后去了。只有那些与家里结过仇的,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捏着把柄。”
“你且放心,魏家不靠名声吃饭。”魏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魏家真的是靠名声吃饭的,早在□□打入京城的时候,就该全家自尽,以示精忠报国了。魏家要的是名声,但名声绝不是可以拿来依靠的。名声可以让魏家在新朝立足脚跟,有一席之地,可以迅速地打入朝堂,继续一家的风光。可真正能让魏家站稳的,还是权势。
魏老夫人活了一辈子,自觉看得明白。权势才是真的,旁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端看白相在民间的名声有多差,多少人说他是贪官,多少人厌恶白家。可白家还是能稳稳在朝堂上掌握着绝大多数的权力,靠的还不是宫里头那个当摆设的皇后女儿,而是实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