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料峭,刺骨的寒风疯狂的蹂躏着大地。舒榒駑襻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像一个谢了顶的老人,风雨飘摇,弱不禁风。
第一场雪不期而至,阴云密布的天空先是飘下雨丝,然后是雪粒沙沙地打在地上、房上、窗上、树枝上,没有多久,洁白的雪花便飘飘洒洒地漫天飞舞起来。
办公室还是寥寥几个毛人,李云峰下午没有采访任务,他端着茶杯,站在窗边,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看那雪花飘落在地上,倏地一下消失了,最后仅留着树干和房顶带上了一顶顶小白帽。接下来的路该去向何方?他的心里渺渺茫茫。
以往这种天气,他都会叫上几个要好的朋友去小饭馆去喝上几两,他常跟朋友们说,这种天气就是喝酒天,外面寒风凛冽、雪花飘飘,屋里热气腾腾、任我逍遥,那个气氛喝点白酒,暖暖身子,连心都暖和了。喝完酒后,几个人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走在雪地上,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看着空中飞旋的雪花,那心情,好的很,兴奋了还会大声吼上几嗓子。“雪在烧,雪在烧,火中的身影,绝望地奔跑,泪水化成的雪在飘……”想起当时几个哥们走在漫天风雪的街道,扯着嗓子唱着歌的情景,他轻轻笑了一下。
今天,又是一个“喝酒”天儿,该如何打发呢?他电话拨通了朱刚,说晚上想一起坐坐。朱刚说,今儿晚上不行,自己还要去接孩子。李云峰理解他,朱刚是个正直的人,有时候正直的有点执拗,很少参与喝酒唱歌之类的活动。每逢年终的单位职工联欢会,朱刚很少参与表演节目,偶尔“击鼓传花”轮到了他,他才勉强为大家出个谜语妍。
算了,不勉强他了。李云峰沉默了,他想起了丁旭,在一起叙叙旧?扭头看看丁旭的位置上空无一人,这几天她经常就不在办公室。现在,她也是新闻部的老人了,整天带着几个实习生风风火火,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他拨通了张颖的号码。“喂,晚上有空吗?”他问。“喔,云峰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这不想你了吗。怎么,一起去喝点儿?”他说筱。
“我不,待会儿下班我还有事儿呢,不能陪你了。”张颖说
“好,那你忙吧。”他无奈地挂了电话。又约了几个朋友,都是这个那个理由,不能参加。他不清楚,这些人是真有事儿,还是有意躲着自己。
驴子早早就约下了饭局,不到下班时间,就被别人接走了。那耀武扬威的劲儿,让人看着直想吐。
下班了,办公室显得更加冷清。
因为天冷,岳父母家距离何芳的学校又近,所以一到冬天,岳父母家有暖气的房子就相当热闹。今年,加上何芳已有身孕,她早早就去了岳父母家。李云峰电话打给了何芳,询问了最近的身体情况,得知一切安好,这才告诉她自己今晚加班,晚上直接回家,就不去岳父母家住了。
挂了电话,他信步出了门,自顾沿着马路,向自己经常去的小酒馆走去。经过一个下午的积淀,马路上有了一层雪浆,远远望去也已经微微发白。
那是一个湘菜馆,由于刚到饭点儿,人还不是太多。李云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问“几位?”,李云峰说“一位。”服务员摆了餐具,拿出菜谱。
李云峰点了一份大鱼头、大碗花菜,然后告诉服务员来瓶二锅头。
饭店不一会儿就满满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邻桌有三男两女,中年男小女生,白酒花生米、大碗花菜、红烧肉、小炒肉一应俱全。喝了不久,大厅里的温度伴随着酒劲儿就飙升了。女的脱了外套,男的卷起了袖子。不一会儿,那边的声浪便掀起来了,李云峰把杯子磕得山响,以此表示柔软的抗议。但这个未能在那一堆宝贝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他们照旧大口吃菜,大杯喝酒,大声喧哗。最奇怪的是,他们同事张开嘴巴,唾沫四溅,又几乎同时达到兴奋点。五人同时发声又能同时接受其他四个人的信息,想想,这需要有多么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李云峰伸长了耳朵,试图捕捉一段完整的对话,却无能为力。那种掀翻屋顶的共鸣,足以让尚嫌灵敏的耳朵失聪。
至于动作就更加有意思了。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别人的肩膀上,好像常春藤缠上了挺拔的楸树,两人都极其快活。常见的搭配方式是,上级搭下级,男人搭女人。被上司一搭,身体瞬间就可驯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让娇媚女搭了,粗鄙的心立马细腻起来,身体的某些部位便不争气地***动起来。饭桌,饭桌,多少暧昧假汝之名而行!
一瓶白酒只剩了个瓶底。李云峰感觉有点儿蒙了,一个人喝闷酒,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却一个人也没有。
服务员见他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酒,就提示他天儿不好,少喝点儿。李云峰知道,她主要是怕自己喝醉了,待会儿结账出问题。
出了小饭馆,眼前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玉树琼枝。马路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路灯杆上的悬挂的大红灯笼被带上了白色围脖,还依旧在风雪中飘摇,昏黄的路灯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麻麻地飘落下来。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一群淘气的孩子追逐着,打雪仗,传来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雪花扑到李云峰脸上,凉凉的。借着酒劲儿,他信步走着,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