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十五岁开府,此后并未在府中养病,而是掩人耳目在各处游览山水。”徒晏坦言,又道:“你既喜欢,等以后我带你一起出门。”
林青筠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当真?”
徒晏失笑:“自然当真,我岂会拿这个诳你,只是眼下不能。”
“只要王爷记得这话,便是三五年也等得起。”林青筠自然明白,他在外游览了五年,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又成了亲,皇后哪里肯再放他跑出去?怎么也得一二年功夫才有可能。
“你可有字?”徒晏问。
林青筠看他一眼,摇头:“无字。”
女子的字一般是在及笄时由父母长辈所取,或是出嫁后夫君所取,她这样的情况自然无字。再者说,姑娘家有字的实在是少,自汉以来,“待字闺中”这类的成语倒是传承了下来,可为女子取字等风俗却渐渐被遗忘。
“我为你取一字如何?”
林青筠自然不能摇头,何况她也不会摇头:“请王爷赐字。”
徒晏轻笑:“不必唤我王爷,显得太生分了。佑安是父皇为我取的字,你私下里便唤我佑安,夫妻之间本该最是亲密,若因着那些规矩而拘的生疏客气,岂不是没意思。”又说:“有句话要说给你听,你只管记在心里。我此生只你一个王妃,不会再立侧纳妾,此事也得了帝后同意,往后我必然真心待你,你不必有所顾虑。”
林青筠闻言一惊,心绪复杂。
徒晏又道:“我为你取一字,唯卿。”
林青筠抿了抿唇,躁动的心跳终于缓缓恢复平静:“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徒晏莞尔。
林青筠不经意与他对视,从其含笑的眼睛里看到促狭揶揄,一向以温雅形象示人的纯亲王,竟似在这一刻才真正鲜活起来。平心而论,哪怕此刻觉得脸上微热,难得的有些赧颜,却仍是喜欢这样的徒晏,真实亲切,不是缥缈在云端雾里,而是真真切切就坐在自己身边。
白鹭将粥菜送了上来,徒晏吃了半碗便放下了。林青筠见他面上露出疲色,神色也有些恹恹,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幸而温度正常,便让乐公公与红绫扶他回房歇息。
徒晏也实在是累了,叮嘱她两句便走了。
徒晏的住处离的不远,与紫藤院中间正好隔着嫏嬛阁。林青筠何等聪慧,便是早先不懂,在有了今日所闻以及听了徒晏的一番话之后也明白了,徒晏在住处上如此费心安排,可见用心。凡事就怕用心,只要用了心,不论多少,不论成败,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新婚第二天要入宫请安,因此林青筠很早便醒了。
刚穿好朝服坐在镜前梳妆,却听外头小丫头道“王爷万福”,话音一落便从镜中看见徒晏一身亲王朝服进来,随着珠帘响动,人已经走到身后。白鹭几个丫鬟纷纷行礼,徒晏摆手免了,林青筠却是坐着未动,只望向其映在大玻璃镜子里的身影笑道:“王爷好早。”
“我一贯少眠。”徒晏见她梳完头发,佩戴了首饰,正画眉点唇。
妆奁敞开着,林青筠打开画着婴戏图的胭脂盒子,用细簪子挑了点鲜红细密的胭脂置于手心儿,以食指沾取抹于唇上,又略兑了点水将手心儿里残余的胭脂化开,双手相扣轻轻摩挲,然后细细拍打双颊,原本白皙如玉的面上便显出一层淡淡薄红,因手法娴熟有技巧,色泽过渡十分自然。对镜审视一番,并无不妥,这才接过白鹭递来的湿帕子,将手心儿里的残存红痕擦拭干净。
瞥见徒晏仍旧立在身后,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梳妆,竟是十分专注。从没与男子这般亲近过,何况被他这么盯着,林青筠再如何冷静自持也稳不住。她飞眼朝镜中的人瞪去一眼,嘴里嗔道:“王爷去外间坐坐吧,总盯着我有什么趣儿。”
徒晏见她恼了,笑着收回视线:“曾在书中看到一个典故,今日见唯卿梳妆不免想了起来,想效仿典故中的故事,却又怕动作笨拙,万一唯卿失礼于帝后之前岂非我的过错。这才想着在旁观摩一番,待日后总能用得上。”
林青筠一听便知他说的是“张敞描眉”,一时笑出了声,想不到徒晏的性子竟也这般有趣,一点儿都不是曾以为的“守礼”。
“有心足矣。”林青筠看着他比常人略白的面色,偏于纤瘦的体态,眸色微微一黯。她是有能力治好他的,可是却不敢,她没有那么足够的自信,也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不敢赌。她一贯果断,只有在这件事上十分犹疑,哪怕心中愧疚,仍是不敢。
现今瞧着他的情况不算糟糕,十五那晚喂下的微量金莲子还是有些功效,暂且就这么着吧,许在某一天她就有了足够的勇气。
徒晏的心思比寻常男子细腻,对旁人的情绪尤为敏感,轻易捕捉了她那一瞬间微妙的变化,误以为是对即将入宫的担忧,便走过来从她的敞开的大红描金龙凤呈祥的妆奁内挑出一对浓郁通透的红翡玉镯为她戴在腕上,口中说道:“今日进宫只是请安,认一认宫里的人,我一直都会与你在一起,无需担忧。”
“嗯,我也并非那般胆怯的人。”林青筠凝视着腕上的镯子,默认了他的误解。
临去宫中之前,两人略进了点米粥垫垫肚子,便出门了。此回去宫中并未乘轿,而是用了亲王规制的马车,两人同车而坐,徒晏趁着路途中的这点时间对她讲起宫中诸人。不同于嬷嬷们或流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