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自回京后以后一直深居宫中的康熙终于出现,御驾降临裕亲王府。
“皇上吉祥。”福全躺在床上,看见来看他的康熙,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但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便又无力的落了回去。
同样显得老迈无力的康熙看见这一幕,心中触动,不由鼻头酸涩道:“二哥,何必多礼。”
听了此话,福全嗬嗬的笑了:“四弟……”
他要死了,就放肆这一回吧。
听着这一声四弟,康熙仿佛又回到了年幼之时,那时他不过一幼龄皇帝,被鳌拜等人压得喘不过气,却无处可以发泄。
在皇玛嬷处,从来都是紧绷着神经听她的教导,在宫人面前,要维持自己皇帝的威严,也只有在福全这位哥哥面前,才能放松一二。
后来扳倒了鳌拜,兵权是一大问题,也是福全,进入军中,帮他收拢兵权。
再后来,表面上是因为胤禔之事、云荍之事,他冷落了福全,但他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他怕再养出一个鳌拜,而所做的表象而已。
此时此刻,在福全的弥留之际,他终于抛却那些帝王的疑心,念起了这个二哥的好、念起了他们曾经的兄弟情深。
“二哥。”康熙又喊了一声,“二哥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福全缓缓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就不操这个心了。”
忽然想到这几日日日上门探问的胤禩,心中一动,行将就木,帮他一句又何妨?
想及此,福全又笑道:“臣…那几个孽子,只求…他们若是惹…事了,皇上…能留他们一…条命。”
康熙安慰道:“保泰是个好的,你放心罢。”
“八阿哥…这几日日日…上门…探望,倒叫臣…感怀不已,保泰啊…就没有…这份…心。”福全神色轻松,像是在打趣一般。
康熙神色微微一顿,才道:“孝顺伯父,本就是小辈该做的。保泰也日日上折子问候朕呢。”
“那…就好,这臭小子…还算…有点孝心。”福全欣慰的笑着,断断续续的道。
康熙见他精神越来越差,赶紧又将太医叫进来,却阻止不了福全渐渐失去意识的双眼。
终于,在康熙的注视下,福全停止了呼吸。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灵堂很快便摆了起来,保泰强忍着悲伤请康熙从福全的榻前移步:“此处不吉,还请皇上移步。”
康熙有些茫然随着众人去了别处,他还没能接受福全离世的事实,一月之间,他仅剩的两个兄弟一一离去,就剩下他一个。
而他,又能活多久呢?
等到福全被装进棺椁、摆进灵堂,保泰前来跟康熙回禀,康熙才回过神来,由人搀着,一步一步走向灵堂。
站在牌位前,康熙洒下奠酒,终是忍不住恸哭。
早已赶来的众位皇子和大臣齐声跪下:“请皇上/皇阿玛节哀,保重龙体。”
康熙却是越来越悲痛,最终身体一软,倒下了。
“皇上!”
满堂皆惊。
裕亲王的丧事不了了之,康熙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乾清宫,整个太医院的人集体上阵。
“启禀众位阿哥和大人,皇上并无生命危险,但是由于情绪起伏过大,急火攻心,又牵起旧伤,可能会昏迷一阵子。”太医院正面对一众虎视眈眈的人,却还能面不改色,也是很有胆色了。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众人松了一口气,但昏迷不醒又算怎么回事,若时间长了,还不没事也变有事了?
“本王不管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本王,皇阿玛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胤禔气场全开,咄咄逼视着院正。
“这……”太医院正刚要说话,却被胤祉打断:“等等,旧伤?什么旧伤?皇阿玛什么时候受伤了!”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胤禔转头呵斥。
“你……”胤祉被胤禔如此下面子,当即也火了,就要怼上去。
“好了,三哥。”胤礿拦住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皇阿玛的身体,其他的以后再说。”
胤礿说的没错,胤祉只能愤愤的住了口,枪口转向院正:“皇阿玛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院正虽然是康熙的人,平常根本不受这些皇子指使,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真被拖下去要了命,那也是白要了,就算康熙醒来,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惩罚自己的儿子。
“皇上这次几处并发,来势汹汹,臣等只能尽力医治,不能保证皇上何时醒来。”事已至此,院正也不敢拿出以前糊弄人的说法,只能简单明了的告知当前状况。
“本王不想听到尽力儿子,你们必须在三日内让皇阿玛醒过来,不然,本王不介意换一批太医,懂了吗!”胤禔恶狠狠的威胁道。
院正无奈只能答应,但他却对这个时间不抱任何信心。
本来上次的刺伤就还没有彻底养好,这次又哀痛过大昏迷,甚至还把几年前吐血的那次暗伤也牵引了出来,几种并发,熬不熬得过去都不一定呢。
康熙在大庭广众之下晕过去,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太后听到时也血压升高差点晕过去,缓过来后就急忙摆驾要去看,云荍也身心疲惫的跟着。
自从上次康熙回来召见过她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康熙,只是日日关注他的吃食,然后照顾因太子一事而精神恹恹的太后。
她没将康熙受伤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并不仅仅是因为康熙的嘱咐,而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掌握。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