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举人来了,张家十分高兴,特意请了张老山长回来做陪。
虽然人家不是知县老爷了,但搁不住之前的身份摆在哪,张家算是“文人”,跟退仕的举人老爷往来,身份十分合适,但吴老爷向来孤芳自赏,跟谁家也不来往,今个儿第一次外出访友,居然来了张家,也难怪连张老山长都惊动了。
吴举人略略客套了两句就扯到了斗鸡上,“听说刘亭长来了,怎地不曾见到?”
张大舅舅忙道:“本是马上要来跟你唠嗑唠嗑的,不料他那只斗鸡不知怎地,有点蔫,也不进食了,这会儿子正在摆弄呢。”
吴举人本是为生病的鸡而来,现在对方主动提起了这个由头,马上把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敢问在什么地方,在下也爱好这个,兴许两人在一起探讨探讨,更方便解决问题呢。”
张老山长也是人精,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他抱着的鸡,知道他就是为了刘成方而来,不过女婿也不是外人,能跟吴举人攀上交情也不错。
吴家在双河镇,那里连不亭长也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且不说他少年中举,就是家底也丰常的多,不然吴家也不会有钱给他捐个知县老爷来做了。
张大舅舅不等父亲发话,已经站起来笑道:“您这边请。”
吴举人跟着走出门,过了个拐角,见一只毛泽光亮的大公鸡正蔫蔫地卧在一个浓眉星眼的男人腿上一动不动,那男子正拿着串蚂蚱在逗那大红斗鸡,但那大公鸡似乎十分不给面子,理也不理。
“它喂点石子就好了。”一个水光油滑的圆团子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公鸡说道。
“蚂蚱都不吃了,还喂石头呢。”旁边的刘永安想笑,又怕他爹迁怒,少不得忍了。
“就是因为不吃蚂蚱,才更要喂石头啊。你想啊,鸡嘴里没有长牙,它吃的东西到了嗉子里就不好消化。你看看咱们喂的土鸡,哪天不是把鸡食撒在地上,就算如此它们自己也要啄一些小石子吃掉。咱们家的宏光这段时间都用碗在喂食,爹又不让它吃石子,这不,现在消化不良了,吃点石子就好了。”
听小团子这么一说,刘成方还真觉得有些道理,自打升了亭长之后,他就一直保宝贝着宏光,再也没有让它吃过石子了。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听王菁这么一说,才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再说家里养的那些土鸡,也是自己在地上寻石子吃的。
吴举人若有所思,他的白毛鸡似乎也是一直都在地上喂食,但是一年前的时候,他从一个同僚那里打听到圣上喜欢斗鸡,就打主意打到了自家养的斗鸡身上,喂的饲料越来越精细,不想却把鸡给喂“生病”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斗鸡放在了地上,两只公鸡恹恹地相互看了一眼,各自踱到一边,真的去寻石子吃去了。
有句话叫做瞎猫子遇见了死老鼠。
没想到王菁的童言童语,真的把两只斗鸡的病都给治了。
吴举人大喜过望,次日一早特意让妻子乔氏拿了两个尺头,一匣子点心来张家做客,又特意说了感谢的话。
两只斗鸡又斗了几场,各有输赢。
吴家和张家的关系正式的好了起来。
乔氏把肥嘟嘟的小团子抱在怀里,怎么看怎么喜欢,跟张氏说要给孩子做干娘。
说起乔氏,那可是濠州几十里外闻名的人物,她的父亲是太康六年的进士,被皇帝选为庶吉士在翰林院观政三年,放到南阳穰县做了知县。
穰阳这个地方不仅有百年世族邓氏,更有一代文豪留下的百花书院,更是医圣的故乡,最重要的是它享有“中原天府,丹水明珠”的美称,很容易出政绩。
乔知县在任的时候,被邓家看中,选做了东床快婿,不出几年就升了南阳的知府,乔氏虽是庶出的姑娘,但嫁到吴家,仍属于下嫁,被吴举人当眼珠子似的疼着。
王菁虽不清楚这乔氏的身份,但是却奇怪于她为什么一心想收自己为干女儿。
乔氏自不会说是斗鸡的缘故,丈夫一定要她这么做的,只说觉得小姑娘长得可爱,聪明伶俐。
刘成方却对吴举人一见如故,两个人对着斗鸡有说不完的话题,“那咱们阿菁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如此我们两家才可以像亲戚那般相互走动。”
王菁柔顺地对着乔氏行了大礼,脆生生的喊了声“干娘”。
她那声音如玉石落入瓷盘,清脆悦耳,让人顿生好感,乔氏笑眯眯地从手腕上取了个通体碧绿的手镯递了过去,套在了王菁的手腕上,“好孩子,喊得我心里都软了。”
王菁故意将手臂捋起来,露出了一截漂亮的玉腕,手臂上的镯子越发显得翡翠欲滴。
吴九姑娘也来了,一见她娘把那手镯给了别人家的小团子,气愤地哼了两声,看着王菁的眼光越发不善。
王菁笑眯眯地问她,“你是不是也喜欢这手镯?”
吴九姑娘自然是喜欢的,不仅喜欢,还问乔氏要了好几次,乔氏都没有给,今天却把它给了才见一面的小团子。在吴九姑娘看来,圆球一般的小团子也就是会拍马屁罢了,实在配不上这手镯。如今又听见王菁笑眯眯地问自己,不由想着这小团子是在嘲笑自己,一下子“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王菁忙把手上镯子取了下来,递了过去。
“君子不夺人所好。”她说道。
吴九姑娘哭得越发厉害,好好的喜事变成了坏事。
乔氏十分尴尬,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