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箭头从肩膀里活生生剜除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会痛得要死,在高崎离开之后,我犹豫了半天才咬着牙狠下心来,我将露在外的箭身折断,箭伤之处已经变得黑紫,整个左肩已经疼得麻木了。
这是我眼下必须要挺过的一劫,如果因为一时狠不下心来,恐怕不多时,伤口将开始溃烂,现在未必危及性命,但要是再拖延些时间,实在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死去。咬紧牙,将匕首的利刃一口气刺进了伤口中,在这挣扎之中我已经忘却了疼,不知道为何身子颤抖得厉害,大概是它还记得我忘记了的感觉,利刃在伤口之中慢慢蠕动,我无力地任由那锋利在伤口中慢慢割开肉的感受侵袭而来,那一剜像是经历百年轮回一般漫长。
当啷一声,箭头掉落在地上,握着匕首的右手终于解脱得垂落,匕首上血顺着溪流蔓延开,我的呼吸越发沉重,左边半个身体都僵得失去了知觉,我放下匕首拿起高崎留下的药瓶,却只能用牙咬下塞在瓶口的布塞,连口齿都麻木得没有感觉了,一次,两次,终于咬住了布塞成功拽了出来。
那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瞬间袭来的灼热感像是整个人被丢进了燃烧的火堆中,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失重向一边偏去,我仰倒在了地上。
口干舌燥,脑袋越来越沉。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在心里期盼着高崎快点回来,我以为自己能处理得好,却忽略了这身体原本的承受能力,我动弹不得,担心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冰冷了。我不想死在北韶两次,死在有元郢的地方。
“咚!”“咚!”“咚!”
我不知道我究竟睡了多久,却实在是外面的世界太过嘈杂了,那是什么声音,那沉重巨大的响声一次一次的撞击着意识。
我有些忍无可忍,强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似乎有并不明亮的烛光黯然摇曳,这是哪里?我试图动了动身体,突然意识到我并不是在山洞里,本能的危机感顿时笼罩,我对眼前陌生的一切不由得担心起来,右手先动了动,身下的床板很硬,床铺皆是粗布,房间里似乎有一种檀香味。
我动了动左手,还能动,并不像之前那样的疼,却也难忍那缓慢钻心的感觉。似有草药香,我偏过头去,发现左肩的伤口处已经包扎好了。
“看样子,你已经清醒了。”出现在这房间之中的声音,大抵是那个年约中旬的老者,语气慈祥,不像是坏人。
他慢慢走近,靠近桌边的油灯,映着微弱的光,我率先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袈裟。我稍作迟疑,大概想通了,“请问大师,这里可是沧遗寺?”
“正是。”他应声,将烛光拨亮,这屋子里才稍微能看清一些。
可是现在我又有了新疑问,我在寺中住的两日里,刻意观察过寺中及周围地形,了解过寺里的僧人,却从没有看见过他,而又发觉这屋子怪异得很,“大师,这里可是东苑?”
沧遗寺东苑僧人住的房间和西苑给贵客住的房间不大一样,看起来简陋得很,眼前的这个和尚正如半百年纪,额间的皱纹很深,可是他身上的袈裟却与寺中普通僧人不同,他见我起疑并不生气,“老衲清晏,这里是东苑的经楼,平日里不会有人到这里来,郡主大可以在此处放心养伤。”
东苑?经楼?清晏?!不过更加让我吃惊的是,他竟然知晓我的身份!
“明日惠儿会送吃得来,会顺便来帮郡主换药。”这位自称清晏的大师并未受我惊讶的影响,却完全忽略了我的态度。
“清晏大师。我为何会在这里,您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他既然无意说,可是我必须问,总觉得这一切怪异得很。
“天机。”清晏大师坦然笑道。
第二日,我见到了清晏大师口中的惠儿,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淳朴,可惜却是个哑巴,她的指尖有一层薄茧,像是独自生活劳作时留下的,我和她只能简单沟通,她不是很聪明,但始终带着暖暖的笑意。
“你住在山下?”我问她。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家人呢?”我又问她。这一次她摇了摇头,咿咿呀呀的用手比划着,我却看得不大明白,“你没有家人吗?”
她点头,却带着笑意,似是不曾感受过这个世界的残忍和现实,生活在山间,她的个性格外善良,对任何事都充满了期待。
“你总会来给清晏大师送饭菜吗?”我仍然心存怀疑,却实在无可试探,眼下我在经楼之中,这本就是个外人绝对禁止,而寺中僧人亦不会踏足的地方,我深受重伤,眼下如同被困在此处。
她又点了点头,咧嘴朝我笑着。
“清晏大师,现在人在哪儿?”我不知这经楼之中是否还有何秘密。
她伸手,指了指下面。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楼下?”
她知道我明白了,很高兴的样子。
我在经楼之中住了大概有三四日,中间不曾再见过清晏大师来,倒是惠儿每天会来个两三次,帮我换药喂我吃饭,还会将她熬煮的苦苦的药汤喂给我。
我的伤在惠儿的照料下日渐痊愈,终于在这一天清晨,我试了试可以下床走动了,牵扯到伤口处仍有细微感觉,却不像之前疼得撕心裂肺。
我在房间中四处走动了一下,出了房间,便是楼梯向下,整座经楼约莫有三层,而我住在最顶上,下面一层有两间房间,一间像是书房,一间像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