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五一那天下午钮焕然终于回到了四九城。
老妈吴兰和表弟唐思佳一起在火车站接他。
“妈,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么,不需要你们来接我,也没什么特重的行李,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就行了。”
“没事,妈不累。”隔了两个半月才见到儿子,吴兰极力压制心里难言的那股激动劲。五月底京剧团要在长安大戏院演《游龙戏凤》,她是女主角,每天排练忙得不可开交,可今天为了来接儿子,是特意请假出来的。
两个半月,焕然走了多久,她的心也就跟着飞去鞍山多久。
“在那边吃的习惯吗?”吴兰见焕然瘦了,心疼道。
其实焕然每隔三天就给家里写一封信,偶尔领导开恩,周末时,他还能打一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那边伙食特好。”焕然笑着说,“主要是东北大米质量好,颗颗饱满,我们一周有两天能吃到好大米,有时还能吃到二米饭。”
“哥,二米饭是什么?”一旁的唐思佳好奇问。
焕然揉揉他的头发说:“二米饭就是用大米跟其他主食混在一起蒸出的饭,我昨天在食堂吃的就是白米跟小米混在一起做成的。”
“好吃吗?”唐思佳问。
“好吃极了。”
一听好吃,唐思佳眼睛瞪起来,转头央求吴兰,“舅妈,咱家哪天也蒸一锅二米饭吃吧?”
吴兰与焕然相视一笑。“你个小馋鬼!”焕然轻敲唐思佳脑袋。
刚出火车站就感到四九城暮春的暖意,焕然解开外衣扣子,小风一吹,衣服在身后微微鼓起。
终于回来了啊,记得他走时,四九城还在微寒的初春里,柳树刚抽出新芽,玉兰和桃花还没开,如今回来,大部分春花都开败了,不过海棠应该快开了。
今天周末,又赶上过节,晚上吃饭时钮家人都在。
一个小圆桌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红烧排骨,红烧带鱼,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炖牛肉......都是硬菜。
钮老爷子也在,但不吃饭,坐在圆桌一家之主的位置看着一家人吃饭聊天,露出心满意足地笑。
“爷爷,东北那边产榛子和松子,质量特好,我各买了两斤回来,一会儿给你拿点过去。没事听广播时,您就吃一个。听老师傅说,下午吃干果类的东西对脑子好。”吃饭时,焕然挨着爷爷坐。
他们吃饭,爷爷喝茶。
“榛子啊。”钮老爷子摇摇头,“那个东西皮太硬,我牙不好,已经吃不动喽。”
“没事,我一会儿把榛子皮去了再给您拿过去,正好您吃着也方便。”焕然扒拉两口饭。
爷爷笑着点点头,心里是满满的欣慰。
还是家里的饭最好吃,焕然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吴兰笑他像饿死鬼投胎。唐思佳也想笑话哥哥,结果被钮焕然一个凌厉的眼神消灭在半空中。
第二天上午,焕然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又把屋子简单规制了一遍,然后往一个大塑料袋里倒了点儿榛子和松子,小扣一系就出了门。
“焕然,去哪儿啊?”小姑钮蓝正蹲在院儿里擦自行车。
“出去一趟。”焕然摆摆手,没细说。
隔壁院子里,刘长江正拿着一块新买来的窗玻璃站在田果家外面举棋不定。
窗台边一坨刚和好的白泥子。
“姥儿,您回屋吧,别站在外面,我一个人忙活就行了。”长江对站在旁边的田果姥姥说。
“屋里冷,我正好站在外面晒晒太阳。”姥姥杵着拐杖笑眯眯地说。
长江叹口气,他知道姥姥是不放心他安装玻璃的手艺。呵呵,不放心就对了,长江长么大,还没做过这活儿呢。
正拿着玻璃不知如何下手,身后一个人忽然冷冷地说:“你拿着一块玻璃干什么?”
“焕然哥!”长江惊讶,也惊喜,太好了,焕然哥可是干这种工作的好手。“哥,你来就太好了,赶紧把这玻璃安上。”
“姥姥。”焕然先叫了老人家一声,把塑料袋放在窗台边上,看着窗户上那块空空的地方心里一紧,问:“怎么回事?谁弄的?”
他面色太阴沉,刘长江咽了口唾沫才道:“昨天小辉子上房顶本来想用弹弓打麻雀儿,谁曾想一失手把姥姥家玻璃打碎了。”
小辉子是刘长江表弟,十岁,调皮捣蛋的很,典型三天不管就能上房揭瓦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焕然稍稍放心,还以为是田果又跟谁打起来了。
焕然先把刘长江这个做哥哥的痛骂了一顿,然后接过玻璃安到窗棂上,在一点点沿着四周抹泥子。
刘长江在一旁打下手,动作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生怕出错。
“田果呢,上班了?”过了一会儿,钮焕然忽然问。
“田果去门头沟枣庄劳动去了。”长江说,低头算算日子,又道,“前天上午走的,到今天正好三天,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那家里怎么办?”焕然皱眉,回头看一眼姥姥。
刚才刘长江进屋搬了把折叠椅出来,此时老人坐在椅子上头顶晒着暖融融的太阳,眼睛微微眯起。
“田果走时让我跟丫蛋帮忙照看一下。”刘长江正说着,丫蛋提着菜篮从院外进来,看见钮焕然站在院子里,整个人先是一怔,小手紧紧攥攥篮子提手,然后低头一阵风似快步穿过,她家没人,门锁着,丫蛋钥匙掉在地上两次才把门打开。
砰!门关上时用了很大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