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果的停职查看从当天中午开始生效。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田果背起小布包就离开了理发店,临走时,田果特意嘱咐师姐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师傅。
“师傅回乡一次不容易,就让他在家踏踏实实多待几天吧,店长只是停了我的职,却没有多扣我工资,一个月还发给我十五元,也算是开恩了,师姐你不用担心我,半个月后我就重新回来上班。”
“可你是被冤枉的啊!”师姐心里为田果抱不平。“你到底跟店长说清楚没?那香油票压根就不是你拿的!”
“我说了,店长是相信,但上级领导不信。”田果面色平静地解释。
张扬站在师姐身边,见田果并没有把一腔怒火发在自己大姨身上,心里稍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恨那个写匿名信的傻x,“田果,你觉得那封信像是谁写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我的仇家呗,见不得我好,巴不得我赶紧倒霉死。一上午田果也在猜想到底是谁那么手欠写的匿名信,看那糟心的字迹八成这人连小学二年级都没上完。胡同里的文盲和半文盲挺多的,但与田果有仇的并不多,她大概猜出是谁干的,只是现在没心思报仇雪恨。
摇摇头,田果装出不在乎的样子说:“反正事情已经出了,谁写的不重要,帮你大姨找回店长位子才重要,你下午不是休息半天吗,跟我出去一趟。”
张扬一愣,“去哪儿?”
田果道:“秀水。”
1985年,朝阳区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热闹的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也没有众多白领蓝领金领聚集的cbd高端商务区,但秀水街已经有了。
重生前刚去北京混时,田果没事就爱逛秀水,觉得这地方跟动物园批发市场不一样,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也爱装个日本人韩国人什么的,故意说蹩脚的英文跟猴精猴精的商户讨价还价。
不过在1985年,秀水还是一条挺“寒酸”的街道。商铺零零散散,地上纸屑垃圾横飞,各式各样的衣服像抹布似的随意摊在行军床上,商铺与商铺之间用布帘子或者薄薄的木板子隔开,抗风等级不超过4。
在永安里下了公交车,田果买了两个煎饼,就带着张扬穿过马路走进了秀水。张扬没来过这儿,但在报纸和收音机里听说过,这里紧邻外交部街,常有外国人来这里淘货。但走了十几米,张扬没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仅看到一群一群说着纯正京片子的老爷们光着膀子围坐在一起打牌聊天吹牛皮。
“这就是秀水?”他很失望,觉得这地方跟农贸市场没啥区别。
张扬的心情田果完全可以理解,这是她重生后第二次来秀水,第一次来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了,误入某县城夜市,完全看不出二十几年后这里就是海外游客争相前往观摩购物的“民间贸易区”。
八十年代的秀水街还属于无人管理区,个体商户零散排开,老板大多是没有正式工作的顽主,长得不是五大三粗就是贼眉鼠眼,一眼望过去还以为到了土匪窝。空气里杀气腾腾,长得像黑/道大/哥的老板光着膀子搬个小马扎坐在店铺门口,眼神犀利望着南来北往的客。买他的东西还好,不买转身就骂你一句“傻叉”。你还不能还嘴,一还嘴周围霎时窜出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小青年,瞪眼指着你鼻子骂“孙子,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今天不是周末,秀水里人不多,其实在八十年代中期,即使是周末,秀水街里的顾客也是寥寥无几,市民购物还是愿意选择去大栅栏或者王府井那样正规商业街,虽然不能讨价还价,但东西的质量绝对有保证,会开购物□□,不满意了可以退货换货,没人跟你瞎扯皮更不会有人因为你不买东西而对你大大出手。但那种商店的侍庖埠芡怀觯褪且路难教ヒ唬丈跤衾贤粒┢鹄床皇鄙小
除了农副产品,秀水街里卖什么的都有,丝绸,瓷器,珍珠,茶叶,工艺品......田果跟张扬长得很“国产”,所以看见他们,商户老板也懒得搭理,随意扫一眼,然后扭过头接着听匣子里播放的相声。
偶尔也会有人问:“买什么呀两位,丝绸,瓷器,茶叶还是珍珠?自己用还是送人?”
张扬冷哼,心想买珍珠我自己用?用它干嘛?学尤二姐自缢?茶叶也是,你这里卖的茶叶能跟大栅栏里的张一元比吗?估计都是人家茶农淘汰不要的。
“喂,你到底要买什么啊?!”见田果一直大步朝前走,张扬忍不住拽她胳膊一下问。
田果回头说了句:“跟紧我,一会儿就到了。”
越往后走,卖衣服的商铺开始多起来,人气也渐渐旺了,在一堆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里,张扬终于逮到了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可惜不是《茜茜公主》里年轻漂亮的姑娘,也不是波姬·小丝那样的大美女,而是两个拥有三尺“水桶腰”的俄罗斯大妈。
天气热,大妈穿的很清凉,吊带背心加针织小外套,皮肤红白红白的,张扬瞥了一眼就调转了视线,他忽然想起了在农村劳动时,枣庄养的那几头老母猪。等回头再看一眼穿着白褂子蓝布裤梳着简单马尾的田果时,心情顿时又好了,第一次,张扬觉得田果长得真水灵,越看越像《追捕》里的真由美。
“喂,你到底要去哪儿啊,我都快渴死了!”中午的煎饼辣椒抹多了,又被毒日头一晒,此时的张扬嗓子都快冒烟了。
“还有几步就到了。”田果看也不看他,径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