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里为人量身的正是尹家姐妹,这是尹千何想到的快速收集各种尺寸的方法,初时尹千仪还觉得这样骗人不妥,但尹千何辩解说这是善意的谎言,为的是将来为人们带来更多便利。尹千仪倒不是完全接受了她的狡辩,但仍然跟着她来了。
芳苓一进得店里,便大义凛然地指着尹家姐妹大声宣告:“这两人是骗子,大家不要相信她们。”
她出人意料的行动和言语引起一阵小小的质疑声。
“啊,骗子?”
“她说她们是骗子啊,怎么回事?”
尹千何见状,只好暂时停止了给人量身,镇定地对着芳苓说道:“如果这位姑娘也是来认领衣裳的话,还请在后面排队,不要以这种方式插队。”
这话引得众人齐声“噢”了一声,然后就有人开始指责芳苓,让她不要后来居上。
芳苓甩了甩手臂,“谁要插队?你根本就没有捡到什么织金缎衣裳,这不过是你骗人的小把戏罢了。”
尹千何问道:“何以见得?”
芳苓便将同行的男子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尹千何听后心中一惊,才认真地端详了一番眼前的小姑娘。这姑娘看起来也才十五六岁,身着海棠色衣衫,樱唇微嘟,相貌讨喜。但她说话音韵铿锵,话不饶人,这一点让尹千何不得不卯足劲儿应付。
“姑娘这么说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但也未必真是如此。我这么费事地做这些事不过是因为那衣裳实在名贵,怕还错了人而已。而且,我并没有从这些夫人姑娘们那里拿任何好处,你说我骗人,那你倒说说我骗人什么了?”
芳苓被尹千何的话噎住了,一时间还真答不出来。
正在芳苓窘迫之际,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姑娘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是不知道,但依在下之见,姑娘想要靠这种方法找出失主可能太难。”
尹千何朝说话之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玄色滚边灰色深衣、外罩同色长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这人面容清止,眉目疏朗,看似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身上却隐隐透着一股慑人的威严。他的出现好似朗月临空,哪怕是周围穿得光鲜亮丽的人也立时黯淡下去,仿佛群星之隐没。唯有他身后那丰神绰约的女子还能与之匹敌。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量尺寸很可能会出错。假如失主在做了这件织金缎衣裳后,却因某种原因消瘦了许多,那他此时的身形与衣裳便不匹配了,这种情况姑娘该如何判断?”
“这也简单,若果真如此,那她肯定也知道衣裳的特征,只要能说对也能证明东西是她丢的。”
男子又道:“既然姑娘也知道有这种更加简单的方法判定,那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大费周章地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这……”尹千何也被问住了。
芳苓在一旁看着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得意地笑道:“看,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吧。骗子就是骗子,还想狡辩。”
尹千何不服,又说道:“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一有人想浑水摸鱼又偏偏摸对了呢?”
男子道:“姑娘想得倒是周全。然而,对付这样的人只要稍微讹他一讹便可知道。他若说衣裳是折枝纹,你便说是缠枝纹,他一心虚就会改口称自己记错了。如此,真假立见分晓。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尹千何的身子不由得慢慢往尹千仪的方向倾,好像被大风吹得无法直立的小树,需要寻一个依靠。
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吗?什么叫假的真不了?是想借此警告她吗?说得好像包青天一样。她只是想收集一些尺寸而已,又不是要作奸犯科拐卖妇女,招谁惹谁了,要他管这么多。
想到这里心中来气,但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免得被人说是恼羞成怒。她只得压着怒气,和颜悦色地说道:“公子说得有理,是我考虑欠周。多谢公子提点,后面我会试着用公子的方法找的。”
男子微笑着,笑得倒是与世无争,似乎不欲咄咄逼人。
“姑娘客气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言讫即转身离去,与他一起的那个女子也跟着出去了。
芳苓却站在原地不肯走,“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吗?”
“没事的,走吧。”
“真的吗?”芳苓说着也追了出去。
尹千何望着他们出神,那个人的声音,好耳熟。
来不及想这么多,那些“失主”已经躁动起来,质问尹千何到底要怎么弄。
被人这么闹了一下,尹千何也怕收不了场,要是把自己名声弄臭的话,还怎么开店。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真相,她便解释说:“大家请听我说,刚才那位公子说的话倒提醒了我,我自己这样大海捞针地找失主确实不是办法。我决定把失物交给官府,让官府处理,大家还是去官府认领吧。”
众人听说要去官府,一个个便找各种借口如鸟雀归巢般各回各家了。
待众人散去,尹千何与尹千仪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此时太阳已西斜,正好回去烧饭。两姐妹忙了一整天,虽然最后被人搅和了一番,但收获还是颇丰的,各种体型的尺寸都收集到不少,回去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用了。
尹千何敲了敲肩膀又甩了甩手臂,说道:“光干这么一个活还挺累的。千仪,你累不累?”
“我不累,回去我帮你捶捶肩膀吧。”
“不用了,还没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