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走到窗前推开窗扇,窗外月色正好,清风拂人。
他搬了个凳子到尹千何窗边,静静地坐在她身旁。
尹千何面容沉静,呼吸匀称,像是安然睡着了。看起来,她应该已经不觉得很痛苦了吧。
秦重就这样坐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便侧头望着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尹千何忽然“嗯”了一声,他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尹姑娘,你醒了么?”
可是,他的话音一落,屋里瞬间就静了,无人回话。他以为是错觉,只好再去看窗外的树与花。
“秦二爷?”
似乎又听到尹千何的声音。这次,好像是说话了!
秦重回首时,尹千何正睁大双眼望着他。
“尹姑娘,你终于醒了!”声音充满可以感知的欣喜。
尹千何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是醒着的。
秦重又道:“你饿不饿?渴不渴?”
尹千何微微摆了摆头,以微弱如夜虫轻鸣的声音说道:“不饿,也不渴,疼。”
她说着便用双手撑着床打算坐起来,“啊,好疼!”
手上有好些水疱,一用力就被压破,疼得她眉眼都皱在了一起。
秦重忙道,“别乱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他走过去把她慢慢扶起来坐在床上,又在她身后塞了一条薄被给她当靠垫。
尹千何转着眼珠四下瞧了瞧,好像是个陌生的地方,“我这是在哪儿?”
“别怕,是在我家,千仪姑娘也在的。她先前一直守着你,我看她太累,今晚就让她去休息去了。”
“千仪也在啊,她肯定又哭得稀里哗啦的吧。”
“是啊,这两天眼圈总是红的。”
“嗯……”
尹千何盯着此刻十分丑陋的双手沉吟了许久,蓦地又抬头问道:“秦二爷,你是超人吗?”
“什么?”面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秦重当场愕然,说完话,嘴唇还微微张着。
“超人啊,是一个英雄。每当我最无助的时候,你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就跟超人差不多。”
意想不到的答案惹得秦重笑出了声,“姑娘说是就是吧。”
尹千何也跟着漾开笑容,但是很无力,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活力。秦重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吃点儿东西吧,你自从昏迷后就没进过食。”
“哦,好,好像是有点儿饿的感觉。”
秦重拿来尹千仪准备好的粥,但已经冷了。
“凉了,要不要热一热?”
“不用,天不冷,吃点儿凉的东西也没关系。”
“那好,先将就吃一点填填肚子,等明早我再让人给你弄些温热的东西来。”
秦重说罢,便坐到床沿上,打开瓷盅的盖子,用勺子稍微拌了拌里面有些凝固的粥,然后才舀起一勺小心地送到她嘴边,“来,吃吧。”
微醺的风、朦胧的月,衬得他眼中温情脉脉,声音也温柔得像是柔软的丝绒。
尹千何乖乖地把粥吃下,心想:这声音要是用来说情话,会令多少女子心醉呢。
吃完东西,精神不但没有恢复,反而又累了。
“吃饭都好累啊!”
“那就躺下吧。”
“可是吃完就躺着,会长胖的,女人最怕长胖了。”
“没事,你稍微长胖一点儿会更好看的。”
“真的吗?”尹千何眨巴着眼睛问他,眼里尽是喜悦。
秦重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睡,双唇不禁勾勒出柔和的笑意,颔首答道:“嗯,真的。”
尹千何听后,便放心地躺下,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这晚的事,就像不经意间流泄在梦中的溶溶月光,捉也捉不住。
第二天清晨,尹千何的病情突然就变糟了。她开始发烧,并且再度陷入昏迷状态,这是周大夫所说的恶化征兆。
周大夫赶到之时,尹千何已经烧得说起了胡话。周大夫看过后,似乎也束手无策。
“哎呀,烫伤之后最怕出现这种情况了。”
秦重道:“周大夫,你再想想办法,她昨晚还醒过的,怎么突然就严重了?”
“我前面就说过了,她伤得重,很容易就会这样。这,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啊。最多只能给她开个退热的方子,你们试试给她吃几副,看看能不能好过来。”
“那她身上的伤呢?”
“烫伤药当然还是要继续用。”
秦重想到昨天范清潼送来的药,不知道对现在的尹千何有没有帮助,便找出来给周大夫看。
“大夫,你看看这个药能不能用?”
周大夫拿过药又闻又尝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大致就是治烧伤的佛甲草等药物制成的,但是其中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这个药是哪儿来的?”
“一个懂药理的朋友自己做的。”
“用是能用的。”
“只要能用就行。尹姑娘此时病情突变,以前用的药可能没什么用了,不如换一种试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那你们就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周大夫此话其实就是让他们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好就看天意。
尹千仪听得脊背发凉,害怕地缩了缩身体。既然大夫这么说了,也只能试试了。毕竟昨天范清潼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药很好的。
这一天,尹千仪没有离开过尹千何半步,一直不停地为她擦汗、换额头上的湿布。秦重也在她屋里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