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见他看得起劲,靠近小窗边,红着脸小声问:“主子,您还好吗?”
“我很好,”他平静地看着小范在窗外露出的小半张脸,“谢谢你的关心。”
小范愣住了,跟着轿子的步伐慢了下来。但他随即追上前去,蹦跳着道:“回去之后,我要给主子做好多好吃的,还要将院子里的广玉兰都养到最好!对了,还有大花,那只南水院的猫,主人你喜欢猫吗……”
回到福煦宫时,众小侍都睡下了,四周寂静无声。徐意山从轿上下来,和小范一同跨进院子。
徐意山刚刚在门口就察觉到院子里有人,进来一看果然有个黑影。他让小范将宫灯递给他,走近抬手一照——
明宇杉?他怎么在这里?
“小范,你先去睡。”
“不要!主子,我担心你……”小范急急地跟过来。
“快去,我不想说第二遍。”他压低了声音,里面隐含着一丝愠怒。小范缩缩脖子,只得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徐意山将灯笼放到圆桌上,坐上桌边的石凳。明宇杉一直阴沉着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找我何事?”徐意山问道。
明宇杉从桌对面的凳子上移到徐意山身边,忽然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
“洛帝有没有把你怎样?”
“还能怎样?”他笑了,将手□□,一脸淡然:“不过就是侍个寝,明小侍何必为此专门跑来一趟?”
明宇杉双手成拳,死死地盯着他的侧脸:“我听人说过,这一两年来偶尔去侍寝的小侍基本都没被那人碰过,其实都是守活寡。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
“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明宇杉又想去捉他的手,但被躲开了,“你只用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院子里的广玉兰在夜色里如一个个白色的小灯笼,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夜风轻拂过白色的花瓣,将香味染上他们的眉间与鬓角。
徐意山深吸一口这醉人的香气,迎着明宇杉无比真挚的目光,缓缓道:
“怎么,半夜是你发病的时间吗,明小侍?”
明宇杉气得脸都扭曲了,低吼道:“你玩弄我!上次也是这样,玩过之后就随便丢掉,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完全没有。”徐意山站起身来,“你继续发病吧,恕在下无力奉陪了。”
“不行,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明宇杉也站了起来。
“可以。不过在我回答你之前,请明小侍先说说你上次是怎么从我房里逃脱的?”
“我……不是……我……”
“再见。”徐意山提起桌上的灯笼,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天青色的背影。
在徐意山侍寝之后的一个月里,洛帝开始频繁地招小侍侍寝,福煦宫里也逐渐传出了这些小侍里谁谁谁即将要当上御侍的消息。他本来还担心顾思书的父亲会因自己的不作为而受到牵连,却没想到洛帝实际是在广撒网,或者说是广发糖,连熊小侍和明小侍都没有放过。
这两个人在被叫去侍寝之后,都有来找过“顾小侍”,但他一个人都没见。他将自己关在小院里看书,偶尔去看看其他小侍的蹴鞠比赛——他已经弄明白蹴鞠的规则了,只是没有真正玩过一次。他向往这些少年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和挥洒的汗水,但他知道他永远无法融入他们。当他选择复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只能活在无尽的血腥和阴暗里。
这天上午,他正在院子里看小范替他找来的一本描绘沛水郡风土人情的画册,小范忽然从院子外边跑了进来,对他说有客人来了。他刚放下书,便见一个长得斯斯文文的青年小太监出现在了院门口,好奇地打量着他。
“您是?”徐意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咱家是碧泱宫的邹公公,冷皇侍大人邀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