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蔽月,凉风习习。
昭平长公主府上最为阴暗冷僻的一隅。一间逼仄昏暗的小屋内,频频传出微弱的啜泣声。她已经被关在这间小屋里两日之久,两日里除了轻韵偷偷送过给她填肚子用的水与糕饼外,她什么也没吃。
两日前宫人们将她拖进此处之后,便再未现身过,虽说只是关在小屋里不曾对她用过极刑,但这种暗无天日、不知前路是死是活的日子,丝毫不会逊于极刑给人带来的痛苦。
她满脸是泪,近乎绝望的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目光悲戚的投向墙壁上高高的窗口,望着那一束光惨淡的月光,心与身都好似坠入了冰窖。
她自幼父母双亡,八岁时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投靠到舅舅家中,她原以为舅舅是个可靠之人,谁承想父母一去,舅舅舅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将她与弟弟接过去安置,但却态度冷淡僵硬,十分苛待他们姐弟二人。
尤其是舅母,往日父母在时哪回见了她不是满脸堆笑一味讨好。可自打父母一去,自己与弟弟住进她家以后,她就将她当作丫头一般使唤。她当时寄人篱下,吃住都在对方家里,虽难过舅舅舅母对她姐弟的冷待,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并不曾为此埋怨记恨。
她以为日子就这般过了,虽说吃不饱穿不暖,但总归有个安身落脚之地,就已经算是极好了。白日里她总有做不完的活,虽然辛苦,暗地里亦常哭,但她从未记恨过舅舅与舅母。毕竟吃人食住人屋,这些都是该的。
她只盼望着这样的苦日子快些过去,她快一些长大成人,之后嫁个憨厚勤快的丈夫,能够喜欢她的弟弟,同意她带着弟弟一起嫁进门。
然而就在父母过世半年,在舅舅家寄住不到五月时,有一日舅母破天荒的要带她去城中赶集,她当时又惊又喜,觉着往日待她好对她笑的舅母又回来了,便满心愉悦的跟了她去。可谁能想到,这一去就再回不来,她竟被自己的亲舅母给卖了。
这一卖,她便有好些年无法再见到小锦,还是在前年的正月里的一日,在她再三恳求与银钱的收买之下,教坊司的管事嬷嬷总算准许她出府。也就是这般,时隔五年之久,她终于再见到了弟弟。
弟弟已不再是当日那个襁褓中的婴儿,而是一个明明已有五岁大,然而看起来却像个不足三岁的小娃娃。他的脸白无血色,乌黑澄澈的眸子空洞无神,总是一个人坐在小屋中的一张小杌子上对着窗子看。
听舅母道,他经常一坐便是一整日,不吭不响的,好似个傻儿!
她当时差点疯了,狠狠的跟她吵了一架。最后因时间受限,她急急留下自己攒了几年的银钱,请求舅母一定给他请个大夫治病,见她答应的快,她心里虽然不信,但别无他法,只能姑且信她了。
时至今日,她也不知舅母到底有没有给弟弟请过大夫。只她知道,弟弟如今仍然病着,药不离口……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死,那么弟弟也就完了,舅舅舅母得不到好处,他们就一定会对弟弟下手!会利用他谋取钱财!所以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她年幼的弟弟该怎么办?
只是,她如今身处逆境,又该怎样来脱身?
她眼里含着泪,明明不想哭,却又偏偏忍不住。无助极了……
“咚咚——”
正抹着眼泪,屋外便传来动静。她的心狠狠一颤,脸色更白:“是谁?”
“是我。”
是轻韵的声音,她僵硬的身子一瞬瘫软下来,扶着墙慢慢来到门后,贴着门心惊道:“轻韵,你怎地来了,天都这般暗了……”
她们之间隔着一道门,房门上上着重重的锁。轻韵素与她交好,二人年岁相当,共处七年感情自然算好。她比她先来长公主府,知道的事情自也要比她多,尤其是关于那些个去将军府失败而归的美人们,各自相同的下场。
白日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不好过来,唯有趁着夜黑赶过来看她:“今夜我若不来,待到了明日,怕就要晚了!”轻韵声音虽被压得极轻,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十分严肃。
玉奴本就绝望无助,闻言便急切道:“你这话是何意?长公主可是发了话,是不是就要将我处死了?”话一说完,她便身子发软的跌坐在地上,仰起脖子止不住望天流泪,“我为何这样的命苦……”
轻韵同样红了眼眶,却也只是一瞬,片刻后她收起眼泪,贴着那条门缝道:“你别乱想,长公主根本不会理会这些小事。明日郝嬷嬷与邬嬷嬷恐怕就要来此,你一定要小心……”她再说不下去,狠狠一闭眼,“我先去了。”
“轻韵……”她将脸贴在门上,夜里太静,静到能将她离去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走了,她不怪她,她能来看她给她送吃的就已是极好,她应该感念她才对。
她轻轻闭上眼睛,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上,埋头低泣。
尽管她在心中不停的祈求时间过得慢些,天明的晚些,但该来的总是要来,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力反抗。
如轻韵所言,郝嬷嬷与邬嬷嬷果然来了。玉奴害怕的直往墙角缩,闭合上的房门被打开,强光一瞬间照射.进来,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见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走进来,当中一个手上拎着一个木匣子,她每走动一步,木匣子内便发出一阵碰撞之音。
那声音直击她的心里,令她更加惶恐惊惧。
郝嬷嬷刚道一声“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