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延峰有些不悦,再次开口:“那便在前带路。”
众人一下回神,不敢再多看一眼,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为首的衙役在旁恭敬道:“轿子就在前边儿不远处,劳您二人再走上几步。”
很快到了轿子边,临上轿前,梅延峰扫见街道上竟有人在张贴他二人的画像,立刻皱眉:“通通将画像撕了,一张都不许留。”
那衙役哪敢不应,诺诺应下后便速度吩咐下去,再无人敢张贴一张。
直到看见画像全都烧为灰烬时,梅延峰才步上软轿。
本是抬了两辆轿子来,此刻却只用上一辆,外人不知道,玉奴却明白他的意思。晓得他这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一边,心中便十分感激他,尤其昨夜里还受他悉心照顾,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趁着还能单独在一起,她轻声开了口道:“多谢梅公子。”
梅延峰口吻淡淡:“都是自己人,大可不必这般见外。”说着停顿一下,又道,“见了他别说在破庙里的事,只说你我二人为躲避官差,逃出了宅子,在外头挨冷受冻了一夜,差点丧命就可。”
玉奴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便轻轻点头:“嗯。”
梅延峰便没再开口,侧目朝着窗外看去。
第七十四章
知县老爷姓关,见到梅延峰二人进来,站起身很是恭维了一番后,便识趣儿的退了出去,方便他几人说话。
梅延峰还在疑惑,见关老爷一走,立即便问:“魏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座上宾?”说着,在他对面落座。
魏光禹坐在椅上未动,目光自那衣裙脏污,小脸也不太干净的小女人身上淡淡扫过后,才回:“章则玉现已身首异处,我若不成为座上宾,你要如何?”
梅延峰吓了一跳,又问:“怎么回事!”
魏光禹便简单陈述一遍:“若非他将我逼急,我也不会提前要了他的狗命,眼下这般也好,不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回京的日子亦能够快上一些。”
梅延峰沉默了好半晌,才勉强消化过来。他道:“魏兄直接砍去他的项上人头,就不怕回京后受人.弹劾?毕竟如今还未掌握证据……”
目光再扫了下一旁小脸发白的小女人,魏光禹语气随意:“证据一事已交由知州去办,贪污受贿的账簿与强占民女、营私舞弊等等罪行一一罗列出的那一日,便是咱们回京之日。”
官场上最是不缺勾心斗角、见风使舵之人,誉州府底下几个知州自也不例外。章则玉在时,必是恭恭敬敬,虚与委蛇,如今章则玉一倒,底下便是树倒猢狲散,全都在撇干净自己,唯怕沾惹祸患。
更甚还有一部分人,他不单单想着撇清自己,同时还有着邀功谄媚的心思,不等你去吩咐安排,便主动上前毛遂自荐,不畏人言的揽去这一活计,为他分忧解难是假,真正的还是想要借此高升,立一个功罢了。
听完好友的陈述,梅延峰虽觉着他过于冲动,但转念一想对方一向如此时,到口的话又再说不出来,索性闭了口。
他不再提,魏光禹也懒得再谈,目光转向畏缩在旁的小女人,微微拧了下眉头:“愣在那里做甚?还不快去梳洗一番。”
他便是不点名,玉奴亦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当下就抬起眸子看向他,低声道:“在哪儿梳洗?”
“出了门,自有人领你去。”
如此,玉奴便出了房门。
在门前刚立了片刻,便瞧见一位一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由着丫鬟婆子簇拥过来,一靠近便拉着她的手,精明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她,眼中惊艳之色难以掩饰,谄笑着道:“姑娘真是天人之姿。”又道,“让姑娘久候实在不该,梳洗是吧?请这边儿来。”
玉奴有些不适应被个陌生人拉着手,不动声色的抽回来,抿了抿唇淡淡一笑:“有劳夫人了。”此处是县衙,那么眼前这位衣着不差的妇人八成就是知县夫人了。
关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赞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只是我担不起这声夫人,姑娘若不见外的话,不妨唤我的闺名,我姓朱,名佩兰,姑娘唤我佩兰就好。”
说完又是一阵奉承讨好的笑,在眼前这足可当自个闺女的人面前,说话行事很是圆滑,半点不显难堪尴尬。
玉奴是知道她为何这般奉承自己,自然不是因为她个人的缘故,而是因为魏将军,也是他身为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皇姐昭平长公主驸马的缘故。与这芝麻绿豆般大小的知县相比,魏将军的身份自然可称得上是尊贵至极,得他们这般巴结奉承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直呼一个可做自己长辈之人的闺名,实在无礼,更不像样子,因此一路上关夫人虽是又要求了两遍,玉奴喊她之时仍是称呼的关夫人,不曾真的直呼她的闺名。
关夫人见她这般,只好放弃,由着她称呼自己为关夫人。待她更要显得热情一些,一路上笑笑呵呵的扶着她的手,直接请进了后院。
扶着她进了房后,看一眼她的脸色,关夫人又笑道:“姑娘无需忌讳,里头浴桶还是崭新的不曾用过一回,原是我准备去旧换新的新浴桶,如今姑娘大驾光临,正好就给了姑娘来用,还请姑娘莫要计较才好。”
玉奴原先确有一些忌讳,眼下闻言,便悄悄舒了一口气:“多谢关夫人。”
关夫人连忙摆手道:“这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