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于天界面临大战气氛紧张,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依旧沉闷安静如一滩死水,仿佛三界的纷争永远也不会涌进来。
老君在星台仙座中打坐养神,侍讲仙翁站一旁寡淡的读经,飞檐下的清心铃催眠般的时不时响一下,紫玉千足鼎中的云叠香层层涌出,弥散在空中……什么都没变,上一次听道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为什么感觉天地都变了。
阿狸了无困意,这是很难得的。想找人说话,目之所及竟连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
又换了一批。
她在此处听道万年了,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仙友,他们都是各仙山洞府的弟子,听道悟道成道,然后呢?各司其职,各有归处。
唯有她,不知当归何处。
一时间倍感凄凉。
阿狸不习惯这种感觉,心头一阵烦躁,索性偷偷的溜了出来,在兜率宫里闲逛。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牛棚边,她倒是想看看,青牛是否真的丢了?
山一样的大牛盘在地上睡觉,呼噜声震天响。阿狸松了一口气,她闯的祸已经更多了,能少一件是一件。
绕过牛尾是一片绿竹林,听说是凡间之种,移植天界每三年一开花,花落即枯,须臾青笋复生,周而复始。
阿狸虽然听说过绿竹花落复生之事,却从未见过,毕竟兜率宫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哪有什么心思看竹子开花?
而此刻,竹林中花香阵阵,硕大的白色花苞一穗穗缀于绿叶之间,一队队彩色的花精灵穿梭其中。
阿狸不知不觉踏入竹林,只觉这花香不似天界之芳,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莫不是曾经在凡间闻到过?
竹林中并未有路,但有法术加持,前行之时竹子纷纷躲避,挤出一条路径来。阿狸觉得甚有意趣,肆意的在其中穿梭,然后就迷路了。
这是……竹子精?
一株格外粗大的绿竹枝上,睡着一个白衣少年,阿狸注意到他的下半身从一个硕大的花苞中延伸出来。
还是个没有化形完全的竹子精,好一张招惹是非的脸啊,这要是化了形得了道,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是非。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竹子精呢,竹虽坚却是草质,即便有灵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说不定哪天就烟消云散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呢。常见一些仙子捉了花草精灵装在水精瓶中,以作装饰。阿狸总觉得有些残忍,此刻竟也动了这个心思。
似感觉到她目光灼灼,竹子精长睫微动,睁开了双眼。
这双眼睛……美是很美,眸色如漆,幽深如亘古不变的苍穹……他,真的只是个精灵?
“你是竹子精吧,以后就跟着我吧。”她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有我保着你,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竹子精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不可方物啊,勾魂摄魄啊,阿狸心里想,这是什么妖精啊,只一笑就让她整个心都化了,仿佛一缕仙泉浸透了她的心,逐尽了她心头的烦闷,灵台一片清明。
阿狸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你……是竹子精吗?”她再次开口,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你猜呢?”少年又笑了,看的阿狸又怔住了,少年向她伸出手道,“阿狸,过来。”
“你认识我?”阿狸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美人,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两步。
“当然,”少年点头微笑,“你刚才不是问我是谁么?我不是竹子精,我是此间的土地,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原来天宫也有土地,这却就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不过她倒是听说过,凡间的土地爷对于自己地盘上发生的事,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宫的土地想必也是如此。
兜率宫果然是上清福地,连土地爷也生得这么好看。
等等,他知道兜率宫发生的任何事,那她从小到大为了逃出兜率宫做出的种种糗事,岂不是全被他知道了?还有上次她放走青牛……
阿狸微抬眼偷偷看他,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手臂。糟了,金刚琢!她忘了这件法器是从青牛那里得来的,方才见到青牛,见他带着鼻环与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就忘了把这个鼻环还给他。
其实真的要还,她还真是舍不得,毕竟这是一件好宝贝啊,虽然她还不知道怎么用。
少年绝色的土地公公盯着她的手臂似笑非笑,虽然金刚琢藏在衣袖里,阿狸确信他看到了,她有一种做贼被抓的窘迫感。
“我……我只是无意间碰掉了青牛大仙的鼻环,所以借来玩一玩,后来就摘不下来了……”她把金刚琢使劲的撸了撸,示意真的是摘不下来,不是她赖着不想给。
“你过来,”少年伏身,身下的花苞向下伸展,他伸手拉起阿狸的手臂,动作轻柔的仿佛她是浮云凝成的,他的手从金刚琢上拂过,却没有触及到它。
“它本来就是你的,如今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我的?”阿狸迷惑了。
“天地间有些东西,生来就是有主的,哪怕隔着瀚海黄泉,隔着凡世万千,隔着千万年的时间,终有一天能够等到它的主人。”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却不知为何透出一丝苍凉的意味来。“这件东西生来便是为你准备的,只是你还没有掌握它的方法。”
“真的?”阿狸将信将疑,“你是说上天注定它就是属于我的,为何我却驾驭不了它呢?”
“别急,”少年笑道,“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