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却突然被若霞截住话头,那侍女小声道:“抱阳公子,且先答应下来,我家公子有事同你商议。”
陆升一愣,顿时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定下心来,朝着窗外道:“且容我……考虑。”
院外楚豫王眉头微皱,那黑甲将军却道:“本将敬你恩师乃忠良之后,只给你半柱香时间,如若执迷不悟,自当咎由自取!”
顿时就有侍卫取来一支香点上,楚豫王不觉皱眉道:“吕将军,如此拖延,只怕夜长梦多。”
那黑甲将军威风凛凛,将一柄大剑反手杵在地上,面容亦是隐藏在漆黑护面后头,就连声音也因之带了沉沉回响,瓮声瓮气道:“不过一个凡俗小子,翻不出浪来。元真人,你说如何?”
那道人闭目道:“我这感神通冥大阵专为慑服玄士而设,那羽林郎不过肉|体凡胎,一介凡夫俗子,多留一刻、少留一刻也是无妨。吕将军忠义,放他一条生路,也是为王爷积福。”
楚豫王同这二人亦是互为合作的关系,虽然心头不悦,见那将军执意行事,也只得沉默不语。
陆升却已回了礼堂,见谢瑢靠坐在红绸柱子下,面无血色,竟好似冰雪雕琢一般,他急忙上前两步,蹲在谢瑢跟前,抓住他一只手,顿时触手冰凉一片,叫他不禁倒抽一口气道:“谢瑢,究竟怎么回事?”
若霞若蝶守在一旁,默默垂泪,若蝶咬牙道:“不知哪里来的臭道士,竟设下陷阱,要害我家公子性命!”
陆升怒道:“那老头好恶毒!谢瑢,不如将那鬼怪放出来,叫他去找楚豫王算账!”
谢瑢面色白若冰霜,却突然轻笑起来,“那鬼怪心智不全,看不见旁人,只会追着你成亲。”
好似回应一般,云烨又在笼中嘶吼起来:“宁宁!宁宁!”竟是除了这个名字,再不懂其余只言片语。
陆升后背生寒,咬牙抓紧了谢瑢一只手,惶然道:“这要……如何是好?”
谢瑢道:“陆升,你走罢。”
陆升怒道:“我不走!我若此刻弃你而去,算什么男子汉!”
谢瑢道:“急什么……听我说完。”
陆升只得洗耳恭听。
谢瑢轻声问道:“抱阳,你可愿为我冒一冒险?”
陆升心头一动,紧抓住谢瑢的手,沉声应道:“如、如昫,我自然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瑢却突然轻笑起来,闭目道:“我不爱这表字,听着刺耳。”
陆升初唤他表字,也是一阵赧然,又道:“总不能口口声声唤你谢瑢,也太过……生分了。”
谢瑢道:“……听说我娘唤我阿瑢。”
陆升疑惑,下意识便问道:“听说?”
谢瑢道:“我娘去世多年了。”
陆升忆起自己爹娘,顿时又是心酸、又是亲切,只觉他同谢瑢相遇,当真是上天注定一般。他低声道:“阿瑢,你要我如何行事,只管吩咐。”
谢瑢唇角微勾,这才道:“附耳过来。”
陆升依言而行,靠近时只觉这贵公子一身熏香清冷醒神,倒是十分好闻,他气息吐在耳侧,又酥又痒,然而话语凝重,却令得陆升忽略了暧昧气息,神色肃然起来。
半柱香功夫转眼即逝,楚豫王眼见那线香燃过,立时道:“吕将军,时辰到了。”
吕将军望着毫无动静、唯有火油烈烈燃烧的庭院,缓缓抬起手来,作势欲挥,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陆升沉着脸立在门口,好似门神一般,涩声道:“我这就……离开。”
众侍卫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盛装丽人手提利剑,自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中迈步走了出来,红衣翩然,姿势却分外爽利。
就连那亲兵也期期艾艾问道:“来、来者可是陆升陆功曹?”
陆升接连遭遇巨变,哪里还记得自己凤冠霞帔,满头珠翠,只怒道:“自然是我!”
那亲兵也不敢再开口,众侍卫再度张弓搭箭,只待吕将军一声令下,就要在火把上点燃箭头,继续围攻庭院。
陆升谨记谢瑢叮嘱,屏息静气算着方位脚步,一到位置,突然一个踉跄跌倒,犹如推金山倒玉柱,竟叫一半侍卫提心吊胆,险些忍不住冲上去搀扶他。
跌倒之时,陆升顺势反手杵剑,那看似平凡无奇的佩剑竟一口气扎穿青石地板,尽数没入其中。
元真人突然惊叫出声:“不好!”
话音未落,只听阵阵爆裂脆响自剑刃周遭传来,好似破坏了什么物事,悬壶上红光暴涨,好似一张鲜红蛛网,飞快蚕食笼罩宅院的幽绿光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