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秦水生从元笙处清楚地听说了,他们家住进一个男子,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据说还是燕夫人的旧识。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地倒在村口,甚至惊动了半个村子的人。
他在燕凝家门口晃悠了大半天,总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他只认识燕凝的这五年,可是对于之前的她却一无所知。他无意于窥探她的过去,可是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总是忍不住想要了解全部的她,不管是好的坏的,幸的不幸的,哪怕她曾经杀人放火他都可以不在乎。
犹豫了许久,他一跺脚还是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了。怎么办呢?燕凝根本不在乎他,又何必上门去自讨没趣呢?
谁知刚走没几步,元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钻出一个黑而瘦的小鬼头。“夫子,婶娘让你进去。”
秦水生咧嘴一笑,欣喜地跑上前去:“阿凝要我做什么?”
元笙老气横秋地指门:“进去不就知道了。”
他笑眯眯地摸了摸元笙的头,慢慢挪了进去。刚进门就看到,燕凝坐在矮墙下面剥豆角。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飞扬,却增加了一丝飘渺的美。
她抬头看见秦水生,咧嘴一笑:“水生,坐吧。”转而又吩咐元笙道:“你去西村月姨那边要一壶梅花酿来。”
元笙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秦水生有点拘谨地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其实颇为紧张。毕竟虽然一再地重复提亲与拒绝的戏码,可是这么近接触燕凝的机会还是很少。靠近了一看,只觉得她眉目如画,说不出的温婉好看,可是周身又散发出一种高华而夺目的气韵,让他颇有些自惭形秽。
“阿……阿凝……”
燕凝挑眉看了他一眼,笑出声来:“你紧张什么?”
“没……没有啊……”他咽了口水,“你……你在剥……我来……来帮你吧!”
“哎,不用不用。哪里能让你动手,阿爹看到又该教训我了。”她婉言谢绝,又问道,“元笙上次把我的话带到了吗?”
秦水生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带……带到了。”
“你有异议吗?”她干脆地问。
“没……没有……”
燕凝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笑道:“那就行,曦月的梅花酿清润解渴,和水也没什么区别。你若是能喝得过我,我嫁给你,喝不过,烦请以后别再来我家提亲了行吗?”她非常认真地弯下腰,笑着看着坐着的秦水生,看得他脸色一阵涨红。
“可……”他嗫嚅了半天,突然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向燕凝,“阿凝,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燕凝一愣,慢慢地直起身,在他身边做了下来。秦水生全身一僵,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你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她叹了口气,托着腮看着他充血的面容,“从来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你正值大好年华,学识丰富,家境清白,更难得的是你有一颗非常剔透的心。正是这颗心,我配不上。”
她看着他,琉璃色的眼眸中似有光华在流转。
秦水生欲争辩,去看她轻轻“嘘”了一声:“听我说完好吗?你只看到现在的我,而看不清楚我以前的种种罪孽和黑暗,而这些过往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懂吗?除去这些,我来历不明,孤家寡人,又嫁过人,还比你大。相比之下长平村的好姑娘还有很多,不只是长平,这整个浅水湾倾慕你的姑娘都不在少数。所以水生……别再固执了好吗?”
“可是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要娶你,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不可能!”
秦水生急忙争辩,屋内却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衣男子捂着肩,支着剑从屋内走了出来。脸色依然是青灰色,神情却冷锐,他走出来的时候整个院子仿佛又寒风刮过一般冰冷。
燕凝起身问道:“怎么这么快便醒了?”
“你想要娶她,先问过我手中的剑!”他慢慢地抬起手中之剑,泛着冷光的三尺青峰对着秦水生苍白的眉眼,周身释放出力压万钧的内劲。
燕凝失笑,按下他手中的剑:“这是我的事,你别插手!”
尘夜竟固执地不肯松手,对面的秦水生早已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不过一介书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总归看得出危险。可是他对燕凝的那份心又让他不肯服软后退一步,于是就这么僵持着。
燕凝看着秦水生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尘夜本是一国太子,早年师从那个人,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一般人哪里能在他的剑下坚持片刻,可他虽然害怕,可是竟然也一步不肯让。她不由地头痛。
这时,元笙抱着梅花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长袍广袖的穆神医以及梳两个娃娃髻的青丫头。
一进门,穆曦月就笑了:“这么热闹啊,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燕凝斜睨了她一眼:“既然大夫来了,就烦请你好好管管不听话的病人。”
然后上前从元笙怀里拎起一壶梅花酿,拉着秦水生的手便出了门。一路竟是向着码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少村民和二人打招呼。然后看着燕凝拉着秦水生转过身去又窃窃私语起来,燕凝不管不顾直直地往前走,秦水生却从方才的冷汗涔涔到现在的羞赧中来。
“阿……阿凝……这样不太好吧……”
燕凝没有回头,只慢悠悠道:“你不是想要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