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满地狼藉,雍阙立在道六开半折的画屏前。画屏在昏黄的火光下呈现出暗淡的幽蓝,既像深邃苍穹犹如广袤夜海,而它的正中垂着幅画卷。从纸张上看,边缘泛黄已是有些年头了,但笔墨清晰色泽鲜艳,保存得近乎完美至臻。
画中人是个陌生女子,宫装云鬓,背朝众人坐于礁石之上遥遥望向岸上。与天一色的苍苍海浪拍在她裙裾上,虽不知她看得到底是谁又或者是哪里,仅从窥得那一片侧颜便能让人觉得无限哀伤与忧愁。
旁边以墨题字:感君别时意,还君双泪珠。没有任何落款署名,字迹也非常见的大家手笔。
雍阙第一反应是此人是秦慢,但多看两眼便兀自摇头觉得荒谬。且不说两人年龄有别,但看此女子身姿窈窕婉媚,哪里是秦慢那个黄毛小丫头可比拟的。
既不是秦慢,那又会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地?
有人已经想到:“这……不会是那个女鬼吧?!”
在当下情景中,这似乎是个最合理的解释。
那此处地宫便是她的寝陵,看她衣着与现在相差甚大,与前朝的衣着风范颇为相似,一个死了几百年的女人为什么会以这种姿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莫非生前有冤,死不甘心,故而亡魂招引他们而来?
然而雍阙是不信鬼神的,便是他信这几百年年过去了为何单单选中他们入了地宫?如果不是鬼,那就是人了。这座地宫显然是建成已久,如果没有其他出入口,但从封门石来看他们应该是在它建好后第一批入内的人。
惠王妃被掳是个□□,对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他们让入地宫。为什么会是他们呢?锦衣卫可不是专门替人沉冤昭雪的青天衙门!
雍阙一开始不解,直到秦慢与逯存在刚才不见了,他方茅塞顿开,灵台一片清明。之所以引他们入地宫,是因为他们能。过墓道,开封门璧,躲过怪鱼太极广场,绝非一般人能为。那个人想是手里有份这个地宫的地图,但是奈何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便借着惠王妃失踪一案步步为营,借用他们的人力顺利地进入到地宫之中。
而那人是谁,此时已昭然若揭。
消失不见的只有秦慢与逯存,而这两人中雍阙本该相信的是追随多年的逯存,可实际上从来路时的种种表现来看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是逯存。
若是秦慢,她确实有这个心计,但奈何她的手脚功夫实在差劲,一着不慎反倒头来极有可能被他拿住。她想入地宫,可以有千种万种办法,但绝不会去招惹上他们。
而“逯存”——那也一定就是逯存本人罢了。
雍阙将视线从画中女子挪开,经过一番乱斗,殿中已完全看不出一刻前的安谧祥和。乱得像惨遭洗劫的灾区难地,他分析得自觉合理,可这合理中又总有一些让他难以满意,解释不通的地方。
“逯存”处心积虑地入地宫,想必这里一定有某种让他为之势在必得的东西。或者说这座地宫本身,就是个令无数人眼红得发狂的巨大宝库。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个角落,随便搬出去一些就足可以富贵荣华一生。
“逯存”是为了财,那又是谁透露给他这座百年地宫的所在。他既是第一次入地宫,那个女鬼与画中人又作何解释?
雍阙稍一凝思,马上又醒过来,现在显然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秦慢与他,否则若他所料不差,“逯存”掳秦慢去必有所图,利用过之后秦慢的下场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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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光的秘境中,“逯存”已决议不再与秦慢周旋下去。路上他已见识过她的路数,于武艺上她顶多连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三脚猫。可江湖中有多少人葬身在三流的武功一流的心算上?!
他杀心已定,毫不知晓的秦慢仍坐在那絮絮叨叨:“你知晓地宫,但仍冒险利用下落不明的惠王妃诱使雍阙他们发现这座地宫。以你一人之力,光是一块封门璧就难以应对,所以你既要利用雍阙手下锦衣卫的各路神通,又时时为功成身退做准备,先利用天蛛丝杀了尚荣,又在广场处引发动乱直到方才殿中灭了火把,放出“鬼影”杀人。”她笑了起来,诚心实意地赞赏道,“能将雍督主糊弄得天衣无缝可见你心智并非庸人,”说着她笑中流露出淡淡惋惜,“只可惜仍没逃过财字一关。”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唠叨之人!“逯存”忍无可忍地挥出一掌,直拍向她胸口大穴。
可……
掌风过处,竟是空空如也!
然而秦慢滚得幅度太大,“逯存”立即捉到了她的动向,瞬间变掌为爪,追着她的喘息直取咽喉。
他本以为方才那不过是她误打误撞碰了个巧,以秦慢的根底在他手下绝对走不过十招,不想……
“怎么会!”
在“逯存”这样的高手下逃生绝非一件易事,秦慢每一步都避得艰辛至极,却偏偏刚好不多不少,与他擦肩而过。两人在黑暗中犹如猫捉老鼠,可逯存使了十来招愈发觉得自己像只被“老鼠”戏耍的猫!
他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胆寒之意,莫非这个人之前全是在演戏!!骗过他也罢,连得海西公亲传的雍阙也没能识破她的伪装!
“你到底是谁!”他骇然道。
秦慢又是滚又是跑,自知内力有限,支撑不了多久,半点也不敢停歇,嘴上倒是还有功夫与他周旋上两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