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回来道:“宜妃主子也是才得的消息,正预备着去,说在夹道那儿候着主子。”
容悦轻叹一声,披上披风上了坐辇,德妃这一胎直疼了一夜,容悦听得那抑制不住的呻吟和哭嚎,已息了埋怨的心思。
荣妃因生育过,被皇帝叫人请来坐镇,她见容悦紧张的揉着帕子,在旁安慰道:“德妃是个能忍的,听这声儿,她是故意咬牙压着呢。”
容悦心中一抽,忙问:“那怎么办?能做点什么?”
荣妃含笑看了她一眼,冲静蔷吩咐道:“你们都是服侍过得,慌什么,还不快去预备红糖水和鸡蛋,痛了几个时辰,怕是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容悦说了句:“我去帮忙……”话音未落,已被宜妃一把拽了回来,皱眉训斥:“这一屋子下人呢,你知道哪儿是哪儿?别去捣乱,快坐着罢。”
荣妃也笑道:“贵妃妹妹是没经过,”一面又冲容悦道:“这女人生孩子总要从鬼门关绕一圈,不打紧的。”
容悦惴惴的,宜妃却大摇其头,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个没心眼儿的,别人都躲是非,偏你往前凑,若德妃出了事,你能脱得了干系。”
容悦才回过味儿来,方才只是被那恐惧惊着了,眼下只干笑一声道:“多谢姐姐。”
宜妃笑笑,转身见皇帝一动不动坐在殿中宝座上,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只盼恭亲王娶亲之事能成,太皇太后会为她说话安排。
如是到黎明时分,德妃方产下一个女婴,接生嬷嬷抱出来给皇帝看,皇帝方露出些笑容,又问:“德妃如何?”
接生嬷嬷道:“回万岁爷,德妃主子大安。”
皇帝方朗声笑了起来:“好,传旨,今儿当差的重重有赏。”
殿内的人齐齐下跪山呼:“谢万岁爷赏赐!”
容悦出神,被身边好心的荣妃拉了一把,方跪在地上,这一下没有防备,膝盖砰!磕在地板上,生生的疼,那疼却是木的,麻的,或许十几年以后,她所有的疼,都已是感受不到的疼了。
翌日一早,皇帝御门视朝,对大学士们说起甘雨下降之事,明珠奏曰:霖雨大沛、田禾沾足、诚为可喜。
皇帝精神极好,连着允准了图海子诺敏袭爵,云南巡抚朱国志之子荫如国子监等事,对大学士李光地上折奏请送母还原籍,文华殿大学士冯溥以老乞休都予允准,并派遣官员一路护送云云。
孝庄也给小公主赏赐了东西,总之一切都很好。
颜珠的婚事在一片欢腾中结束,颜珠和小佟氏进宫请安,这一日刚好是七夕,容悦瞧二人夫妻和谐,也放了些心。
只等着明年这个时候把福保的亲事办了。
正说着话,打算将人送出去,就见李德全身后跟着个小太监进来,先叩了个头,才道:“万岁爷听说四爷和四夫人进宫来请安,特意打发奴才送了一对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金累丝万年如意各一对,喜上眉梢的妆花锦两匹,庆贺四爷和四夫人新婚之喜。
两个年轻人忙叩拜谢恩,容悦正要吩咐春早送李德全出去,忽又听他道:“奴才还有旨意要宣读。”
这便是说给容悦听的,容悦便叫周济送他颜珠夫妇出宫。
李德全方满脸堆笑道:“皇上叫主子去乾清宫一趟。”
容悦瞧了眼西洋座钟,方才未时,却不敢不应,忙理了理发鬓,往乾清宫去。
在西暖阁稍等了片刻,思勤便迎她去东暖阁,皇帝正坐在御案后看折子,听到请安声抬起眼来。
见她穿着件金色百蝶穿花绲玄色边的旗袍,发髻上戴着一只缧丝四翅金凤钗,并几把赤金簪子,自然还有那只鸳鸯点翠双股钗,黛眉纤长,唇上点了正红色的胭脂,宛如娇艳欲滴的红樱。
端的是明**人。
皇帝笑了笑,伸手将她拉在膝头坐下,一手拾起她下颌说道:“怎的平日不见你这样打扮?”
容悦笑道:“今儿弟弟和弟媳妇来,总不好太简单了。”
皇帝茶褐色的眸中似是燃起墨焰来,揽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只在她耳边喷吐着热气:“朕本想今儿晚上去你那儿,可实在等不及。”
容悦听到这话面上红透,避开脸去,皇帝却迫她回头与自己对视,语气灼热似滚炭一般:“想不想朕?”
容悦何脑海中浮起的却是木兰阁那个小院,这一恍惚落在皇帝眼中,那两团火苗为薄怒所助越灼越盛。
皇帝双臂一展将人抱了起来,容悦忙伸手环住他脖颈方不至掉下去,皇帝尚未走出一步,只听外头李德全的声音:“太子爷,您别着急,奴才先去通禀一声。”
皇帝似一下子泄了气似的,将她放了下来。
容悦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皇帝走至书案后,整理了下衣衫方冲外威严说道:“叫他进来。”
太子穿着件天蓝色龙褂,腰上系着黄带子,足蹬小鹿皮靴,头戴一顶镶蓝宝石的缎帽,上前先给皇帝请了个安。
容悦屈膝道:“给太子请安。”
太子又拱了拱手:“给母妃请安。”
皇帝方问:“这会子你应该在庭院中练习射箭,怎么过来了?”
太子朗声禀道:“回皇阿玛,儿臣已练习过射靶,现下已近申时,儿臣本来在毓庆宫等候皇阿玛去考校四书,可没见皇阿玛御驾,因惦念皇阿玛御体,便过来请安。”
皇帝倒神色如常,说道:“朕被几件政务耽搁了,”说着招一招手:“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