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容悦行礼,皇帝已将人拉起来,声音倒还平缓,说道:“莫慌,南怀仁已禀报朕知,此震并不厉害。”
容悦心中稍定,点一点头,随着他进了慈宁宫。
苏茉儿等几个也都服侍着孝庄在院子里避震,见了孙儿,不由面露关切,待见人无恙,方松了些心。
这一震并不厉害,不过半个时辰,便平息了,震动程度也远不及康熙十八年那一震,只有几所年久失修地宫殿掉下几枚瓦片。
皇帝见地动平静,方禀道:“皇祖母,孙儿先回去了,乾清宫还有些朝政要料理。”
孝庄点头叫他退下:“朝政要紧,这里有贵妃陪着就是了。”
皇帝心底略略一松,望了容悦一眼,后者正叮嘱李德全警醒些,小心服侍,转身望过来时,四目相对,皇帝唇角不由一勾,又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因皇帝沉稳,宫中人心亦安稳,太医们也四处去给各宫主子请平安脉,李玉白正给孝庄诊脉时,忽然听见素绾禀报:“张太医在外求见。”
孝庄倒颇为惊疑,轻轻一抬左手。
容悦得了示意,去外头叫人进来回话。
张世良叩了个头,一脸喜色禀道:“启禀太皇太后,微臣才去承乾宫请平安脉,得知皇贵妃娘娘已怀了龙胎。”
皇帝之前往瀛台去时,皇贵妃多得雨露,有喜也不奇怪,孝庄到底关切皇嗣,问道:“皇贵妃身子怎么样?”
张世良道:“皇贵妃娘娘并无大碍,虽略有些受惊,但只要日后小心照料,定无大碍。”
孝庄道:“知道了,你去乾清宫报喜罢。”皇贵妃的胎她委实懒得掺和,一个不合适,皇贵妃不分青红皂白又要怨到自己头上。
容悦从柜顶的箱子里取了枚封红赏给张世良,折身回来时见孝庄视线落在自己腰身之处,不由微赧。
孝庄笑了笑,对李玉白道:“也给咱们贵妃诊诊。”
李玉白应了声嗻,转身给容悦请了脉,回禀道:“回老祖宗,贵妃娘娘凤体安好。”
孝庄眸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细想也是自己糊涂,似乎皇帝打东巡回来就没临幸过贵妃,这都近四个月了,想到这,孝庄微微有些怜惜,这孩子倒是知道进退,一句抱怨也没有。
想到这,孝庄吩咐她说:“好孩子,你替我去瞧瞧你们皇帝,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他用膳没有。”
容悦应了,又听孝庄说道:“既然皇贵妃有了身子,便不宜过于劳累,你身为贵妃,今后于宫务上要多多襄助。”
容悦心底随之一跳,却又莫名觉得索然无趣似的,只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方退了出去,带着春早先回永寿宫更衣。
苏茉儿亲自将人送出殿门,方回来禀报:“瞧着不像是个恋栈权势之人。”
孝庄神色略略松懈,又道:“画虎画皮难画骨,总还是要再细看的。”
皇帝正在东暖阁见工部和户部的大臣,听取民间损毁房屋等事宜,等容悦不大情愿又不得不奉命地磨蹭过去时,天色已擦黑,各处正在上灯,处处透着股微醺的无力和倦惫似的。
实指望皇帝已翻了谁的牌子,那她就有了借口不去,谁知李德全一看见她过来,便迎上来行了个礼,传皇帝口谕叫她往西暖阁候着。
容悦倒十分好奇皇帝怎知她会来,却又不好开口相问。
李德全想起方才皇帝吩咐,‘若贵妃来就叫往西暖阁等候,旁人来就叫回去便是’的话,更加侍奉的殷勤小心。
容悦自然知道皇帝向来雨露均沾,今儿晚上有那打算也说不定,她心里十分别扭,等了许久,见皇帝忙的连用晚膳的空儿都没有,又有些不忍,去借了乾清宫后的小厨房炖了子午鱼羹,拿到暖阁里,用红泥小炉温温熬着。
她望着砂锅,那粥汤渐渐沸腾,冲着锅盖,思绪亦是纷乱,只细心将粥盛出,拿小食盒装了,带着往乾清宫东暖阁来。
容悦见大臣们退下,便进了暖阁,见皇帝坐在明黄御案后发呆,只轻移莲步上前屈膝请安。
皇帝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脸上骤然现出一丝笑容,随后朝她伸出手来。
容悦只垂下眼眸从和萱手里的提盒中端了粥碗出来,送在桌案上,说道:“听说皇上午膳就没顾上用,先吃些鱼羹罢,李公公已去吩咐传膳了。”
皇帝见她略有些疏远,却不以为忤,倒仿佛眉宇间的倦色稍褪似的,笑着将碗接在手中,说了句:“朕还真有些饿了。”便几口将羹吃完。
容悦微微吃惊,皇帝一向斯文,如今这样狼吞虎咽,想必是真饿了,许是朝政过于繁忙了,他服侍皇帝漱了口,将擦嘴的西洋布放回盆架上转过头时,屋中侍候的人已退了个干尽。
皇帝双目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印象中,皇帝一直是从容温和,沉稳持重的,即便是内敛的光辉,也足以耀人双目,可这般痴笑的神情却是见所未见,她颇有些不自在,找了话来说:“朝政可还顺当?”
话音未落,已被皇帝抱了起来。
烛焰跃动两下,似乎被哪个调皮的孩子挑动了似的,洒落的光线,映的一室橙红。
因皇帝事先吩咐了戌时叫起,思勤附耳在槅扇门上听了听,室内寂静无声,方蹑手蹑脚进了寝殿。
室内昏暗,借着透过纱窗的光线,隐约可见床帐半卷,长长的宫绦委顿于地,皇帝侧倚在迎枕上,将贵妃抱在怀中,一手在怀中之人半裸的肩背上轻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