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回集安以后,头顶上神童的光环被击得粉碎,原本对他的特异功能吹得神乎其神的人,反而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成王败寇,这道理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未免残酷。
小范后来连门都不敢出,把自己关在屋里,窗帘全部拉上,也不开灯,就在墙角抱着膝盖坐着,一坐一个整天。谁劝也没有用,老范愁的不行,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解开小范心结的是汤老师。他没有让小范马上回学校上课,而是让他先去自己的美术班上美术课。刚开始,小范整节课都怔怔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后来,慢慢的,小范开始关注汤老师的绘画示范,关注班里同学是如何模仿的。再后来,他自己开始尝试去画。可一但开始,小范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外面的一切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安安静静,不言不语,甚至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样一个多月后,小范开始跟着汤斌文外出写生,而汤老师也有意多在周末单独带他出去,而那一阵,他们去的最多的就是大青山,禹山和龙山。
也许是艺术的魔力,亦或是自然的抚慰,三个月后,小范开始恢复了正常,正常的生活,正常的上学,正常的交流。只是汤老师在学校定了个严格的要求,谁也不准再提小范有特异功能这件事。
看着小范一天天好起来,老范对汤老师的感激无可描绘。干脆让小范认汤老师做了干爹,说小范的魂是汤老师给找回来的,汤老师只是笑笑,说不在意,他每个学生遇到麻烦,他都会如此。但小范并不这么看,反正汤老师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他包了。
汤老师努力使小范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学生,可惜小范不是。小范的异乎常人的天赋很快在绘画领域表现出来。
估计当初汤老师为了让小范找到绘画的乐趣,并没有对他学画的方式进行硬性要求,他可以怎么喜欢怎么来。但一起在美术班的同学们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同。
有一次,大家一起画一幅禹山脚下将军坟的写生。将军坟是高句丽一位将军的陵墓,有二十多米高,用巨大的石块垒成,基座有上百米宽,样子很像是美洲印加文明的金字塔,显得非常的壮观。小范选好写生的角度后,画得非常快,别的同学还在勾勒线稿,小范已经停了笔。第一个完成后,就爬上将军坟的石台,去顶上看周围的很好奇,就凑过去看了看他已经完成的作品。非常的写实,以钢笔简单勾勒了景物的结构和线条,用浅水彩做了淡淡的渲染,大繁似简,简中有繁。但也许是小范的作品过于写实,也许是因为他完成的太快,那个同学就把画上将军坟的石块数了一遍,又和对面的将军坟对比了一下,竟然发现分毫不差。
围过来的同学又将小范画上近景远景中的树木,与实际的景物做了对比,目之所及,一棵不多,一棵不少。这是小范在短短的一小时内完成的,其它同学自认三五个小时未必能画的完,更不必说一一对应了。
同学们觉得小范技乎于神,但小范并不在乎,汤老师也说,画的再快,再写实也比不上照像机吧,那不是艺术,甚至不是技术,画画还是要有自己的感悟,自己的角度,自己的情怀。大家都觉得很对。但很多同学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去想,如果有如此的捕捉能力,写实能力,再配上情怀和感悟,又会是什么样的境界呢?
蒋承志在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鲁美,但只上了不到一年,就又休学回了集安。蒋承志听说是因为小范住校以后,之前已经痊愈的自闭症症状又复发了,尽管校方对小范也很重视,送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去治疗,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在小范的坚持下,又回了集安。
人的命运有时就像行星的轨迹,看似远离了原点,奔向无尽的未知,但冥冥之中依旧围绕原点在转动,并未有半刻的偏离。在宿命论者蒋承志看来,集安对小范而言就是一个冲不破的蛋壳,离开蛋壳的结果只有头破血流。
小范回到矿场子弟学校后,就给汤斌文当了美术助教,而那时,恰好也经常给蒋承志上课。以前,蒋承志更多的是从亲朋好友口中听到小范的故事,而那时,接触的多了,蒋承志发现,小范老师的天赋异秉远远不是民间口头文学所能表达的。
其实这一点,汤斌文显然了解的更多,但并不把小范的天赋当作什么神奇的事,反而反复教导蒋承志,将注意力放到作品本身和要表达的观念上,不必太在意技术层面。但私下里,小范还是在蒋承志面前表现出太多神奇的地方。
比如,小范的色彩感觉如同一台机器,对于一般人的肉眼而言,对色彩的分解能力的极限也就是几千种不同色彩,但在小范眼中的世界则完全不同,一个别人看来只有简单颜色深浅与明暗的差异,在小范看来则是丰富无比,就好象有无数的色彩在跳跃。而到画纸上,就成为了细腻而充满活力的笔触,精致传神的细节处理方法。如同小范说的,他所看到调色盘上也许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种不同的色彩。这在旁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看过小苑作画过程的人,则不会有任何的质疑。
总之,在蒋承志看来,小范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他的遥视能力一定还存在着,只不过绘画的学习,让他发现了更多的不同常人的能力,而他自己也在努力地尝试着隐藏和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在鲁美的休学也许是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