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很快就结束了,第三十三层迷障的祭坛也在翻腾的河水中彻底崩塌。整个第三十三层迷障现在就是一汪广阔无边的湖水,除了周围的高山,以前的虹桥和民居已经全部被淹。
除掉亡徒之后,接连下了六天的大雨,整个巫门总舵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孟诗晨一行彼时退到了第三十二层迷障的小木屋中,那几个本已经跟着陆奇跑出去的门徒又折回来,他们帮着巫启凤一起葬了巫启灵和陆奇。
第三十三层迷障也因为中心的崩塌被毁,在外面也能看得清楚透彻。
天气越来越冷,孟诗晨在小木屋中每天调息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靠躺,如此过了一个月才恢复力气。那天她身上虽然没什么伤,但受血契的影响,在尚君竹和离画受伤时身体也难免受
影响。
加上她武功和内息本就不是很高,恢复起来就比较慢。那两个浑身是伤的亡灵倒是三五天就已经痊愈,离画到出寻找残留的那些有噩梦的小动物填肚子,尚君竹则去外面给她抓药、买好
吃的。
终于在一个寒霜万里的早晨,巫启凤端着一个托盘和一小壶温好的酒走进孟诗晨的房间。
“你要走了?”巫启凤看见孟诗晨正在收拾包袱,目光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又变成理解。她的声音嘶哑的像在喉咙撒了把盐一样,两只眼睛还微微红肿。
孟诗晨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委托完成当然得走,我还要赚钱呢。”
“那陪我喝一杯再走吧。”巫启凤说着,已经在往简易的小木桌上堆放碗碟菜肴。末了,她把两只精致小巧的酒杯相对而放,往里面到了温热的米酒。
此时的巫启凤宛如一个温柔如水的邻家姑娘,再也不是那个身扛重振巫门责任的傲娇门主。
“行啊,就是不知道你做的菜好不好吃。这些都是你做的吧?”孟诗晨欣然答应,她直接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
巫启凤抿唇一笑,点了点头。而后,她端起一杯米酒恭敬的对孟诗晨举杯道:“如今巫门阴煞之气全去,还要多谢孟姑娘出手除了那个恐怖的亡徒。我巫启凤在这里先干为敬!”
说罢,她平和而从容的喝尽杯中米酒。
孟诗晨一怔,却是把米酒倒在地上。她看着巫启凤不解而又晦暗的面色,一字一句道:“你不该谢我,你该谢的人是陆奇。是他帮我做的策应,也是他花钱委托我除灵的任务。最后,更
是他舍身救的你,你应该谢他。”
“陆奇他……”巫启凤喃喃吐出三个字,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孟诗晨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杯酒,是我回你的。陆奇让我带句话给你,说他喜欢你,而且,他那么做,绝不后悔。”说完,孟诗晨也把杯子递到嘴边,喝了个干净。
巫启凤没有像孟诗晨预料中那样放声痛哭,而是神色恬静的笑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如此反复低声说着,巫启凤紧握杯子的手有些发颤。孟诗晨提着温暖的酒壶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后者一怔。
孟诗晨真诚一笑:“满上?”
“嗯,满上。”
两人喝着米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多数时候都是孟诗晨在听巫启凤说。她说了自己的小时候,说了和陆奇青梅竹马的时光。
后来,还说道她发现祭坛里的哥哥巫启灵不对劲,想要出去寻找随侯珠帮助他镇压亡徒的力量。可等她将孟诗晨带过来之后,巫启灵却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提出要借助里面的亡灵重振
巫门,还要她配合自己的计划。
当然,本身就是巫门门主的巫启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于是,就有了巫启灵假装和巫启凤唱反调一事,为的就是让孟诗晨他们放松警惕。
“我没想到那时候哥哥重振巫门的雄心已经给了亡徒控制他的破绽,当我听说那亡徒是已经快变成上古凶兽梼杌的亡徒时,整个人都傻了。”巫启凤自嘲的笑笑,脸颊像两朵火烧云。
孟诗晨无奈的摇摇头:“当初我答应陆奇的委托时,也没想到自己会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亡徒,差点就被他坑了。”
“坑?”巫启凤疑惑。
“就是害死的意思。”孟诗晨晃着酒杯,一只手撑着下巴。
蓦地,孟诗晨的手一顿,问道:“对了,那天我听你喊那个从亡徒体内脱离出来的女亡灵‘娘亲’是怎么回事?你爹不是在你们两岁的时候就遗憾而死,从而将那亡徒关在祭坛下面,还
让你的娘亲在你哥哥身上刺符文的吗?”
“那是我的大姨,我娘的亲姐姐。我也没见过她,当初听娘说大姨很执着于培养亡灵蛊,可惜因为疾病缠身终不能成功。大姨离世之后,爹爹和娘亲才成亲。我却不知道这个亡灵就是大
姨,或许连娘亲也不知道。”
巫启凤偏着脑袋去看外面万里寒霜的山川,嘴角带着惊愕:“当时我也很错愕,因为那亡灵和娘亲实在太像。不过,后来我却想清楚了,那不可能是娘亲,可能是大姨。或许,是她死后
还执着的变成亡灵,和爹爹达成了什么约定了吧。”
孟诗晨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又无话了一阵。
许久之后,巫启凤再次开口:“你出去之后打算去哪?江湖太危险,不如你就留在这里面和我做个伴如何?”
“抱歉,我可不敢和你这个朝廷钦犯躲在这里面。怕被你连累去蹲大牢,外面天大地大去哪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