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知你不会骗我?”
成政说得虽然好听,但望月千代女却绝不肯轻信。
“因为这是我佐佐成政说过的话!”
成政张狂地答道,他仍是挺直了腰身站在那里,却让望月千代女觉得有些难以仰视。
因为这是我佐佐成政说过的话!
只此一句,就让千代女感受到了成政那近乎狂妄的自负,一瞬间她似乎产生了幻觉,那种幻觉让她觉得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受了重伤又中了毒、活不过几天的人,而像是面对着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
到了这时,果心终于将成政的伤口包扎完毕,却是来不及解毒,只能先止了血。她俏立在成政的身前,看着望月千代女冷哼了一声:
“萤火之辉,也敢与皓月争光?”
望月千代女回过神来,嘴角却有了笑容。
“我相信佐佐大人的话,若是如你所愿,武田晴信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呢?”
“武田晴信多半会让一门的子侄与你成婚,成为望月家的家督,而你……到头来‘享受’着武田家一门的荣耀,却不过只是一个酒囊饭袋的床女又而已!”
望月千代女脸色骤变,却还能沉得住气,只是催问道:
“若是如此,又当如何?”
“你不用跟武田晴信的子侄结婚……你大可来越后或是关东找我。武田晴信不敢用的人,我敢用!”
“如此一来,小女子倒是要多谢大人了!”
望月千代女浅浅地鞠了一躬,从地面上捡起宗三左文字之后,转身如风一样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果心御姐冷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佐佐成政却是伸着血糊糊的手在果心的肩上摸了一把。
“冷吗?”
果心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什么衣服,她俯身去从忍者身上剥下来两件衣服,一份自己穿了,然后伸手将佐佐成政的湿衣服解下来扔掉,又给成政穿上一套。
看着大波御姐给自己脱衣服再穿衣服,成政的心里暗爽,却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户隐忍者的毒药看来是挺有些门道的。
两人都换了衣服之后,果心才凑到成政的耳边低声道:
“这毒很难解,我们得去信浓。”
佐佐成政点了点头,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他走的有些慢,身形更不复往日的剽悍灵动,每一步都似乎有千钧之重。
果心的意思他当然明白。户隐忍者就在北信浓,但这种毒却未必是户隐忍者独家使用。纵然这种毒是户隐忍者独家研发,前些年,户隐忍者曾经向多家豪族效力过,只要成政随便找到一家,找人帮自己解了毒,就能平安回越后或是上野。
信浓的确危险,但世人都以为佐佐成政在上野战死,或许还有人以为他被望月千代女暗杀,又有谁知道他不仅活着,还躲在武田家势力范围之内的北信浓呢?
谁知才刚走出几十步,佐佐成政就停下了。
“千代女,你若是执着于取我的人头,那就站出来打一场,别这么鬼鬼祟祟的,我烦得很。”
此刻路上只有他和果心两个人,佐佐成政又是对谁说话?
佐佐成政当然不是自言自语,他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望月千代女还在附近。
望月千代女在暗处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佐佐成政还是活的,果心当然会阻止她取下成政的人头,但若是佐佐成政死了,果心又为何为一个死人与她作对呢?
千代女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本以为佐佐成政中毒已深,很快就会毙命,这才跟在附近。不料佐佐成政轻易看穿她的伎俩,看起来还行有余力的样子。
难道那些户隐忍者的毒,已经被果心解了?
这么一想之后,千代女顿时觉得一切都合理起来,佐佐成政之所以“装作”咯血伤重,难道只是为了诱她入毂?
心念电闪之间,她已作出决定,路边的灌木丛后响起一阵窸窣声,同时伴有望月千代女的声音传来:
“那么……后会有期了。”
这下望月千代女没再掩饰脚步声,果心和成政只是听到她渐行渐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烦人的苍蝇总算赶走了。”
佐佐成政到这时扔是嘲弄着望月千代女,这让果心心里的担忧更重。
成政是不愿意向世人示弱的家伙,他此刻嘲笑敌人,只怕是知道自己输多赢少,前景堪忧。
哪知佐佐成政刚说完这句话,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自重伤之后就已毒发,强撑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若不是考虑到望月千代女去而复返的可能性,他甚至连现在都撑不到!
户隐忍者死光了,望月千代女也走了,佐佐成政无需再伪装,他眼前一黑,就昏厥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成政似乎看到了果心在晨光初升时的笑颜……
“このばか……”(这个笨蛋)
黑暗中,果心御姐再一次瘫坐在佐佐成政的身前,泪水也再次从她深邃的眼窝里涌出,只是这次,她身旁再无别人,她无需掩饰,她可以尽情哭泣一次。
然而,果心并未哭泣很久,她很快就伸手抹去了泪水,俯身将佐佐成政背了起来。
她的力气虽然不小,但要背着昏迷过去的佐佐成政,行走起来已没了往日的轻灵。
不仅如此,因为多了成政这一个累赘,她还极有可能被户隐忍者或是望月家的忍者发现……纵然侥幸捱到田亮,他们穿着一身忍者的衣服,亦难以逃过武田军的搜查。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