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藤段藏的手里接过那个纸条的时候,佐佐成政本来还有些期待,但是看到那两个字,眼中却是止不住的厌恶之色。
白纸黑字,异常地简洁明了:
啼血
何为啼血?又为何啼血?
杜鹃啼血这个传说,成政还得大致记得。似乎是说多年前蜀中的一个皇帝,称作“望帝”,放着皇帝不做,去山中修行,结果还变成了杜鹃鸟,一到春天就叫.春,滴血则为杜鹃花。
据说,杜鹃的啼叫,乃是望帝对于思恋的女子的呼唤。
这个传说太过离奇,也太唯美,美到文艺范儿的味道太重,熏得佐佐成政都有些恶心。
发明了那一剂毒药的忍者,是要有多么地附庸风雅,才能想得出“啼血”这个名字?
所谓“望帝春心托杜鹃”,所谓“杜鹃啼血猿哀鸣”,都是唐朝人的诗作,说的就是杜鹃啼血的故事。
“啼血”当然就是佐佐成政染上的那一剂毒。
事情的起因,还是要回溯到一个月前在信浓、上野边境的生死搏杀。
成政在那一夜中了两种毒,一种是筒装毒针,一种是中忍的刀上淬的毒。这两种毒药在北信浓都挺常见,也正是因为常见,所以真田初音才能轻而易举地帮成政解了毒。
但吊诡的事情还在后面。
离开信浓之后,佐佐成政一直在不停地咳嗽……他平日里尽量忍着,但总有那么几次忍受不住。
每天必会咯血。
自离开信浓之后,佐佐成政每天都会咳出血来,只是他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才苦苦坚持。
回到越后之后,成政立刻就让加藤段藏去查,但得到的信息却是寥寥。
他曾向望月千代女确认过,知道自己被户隐忍者伏击时的那两种毒药是常见的东西,组合起来也没什么新意,真田初音的解毒方法,可以说完全正确。
“啼血”又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毒?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真田馆到春日山城的这段时间,又有人在他的饮食里做了手脚,下了一种名为“啼血”的慢毒。
是望月千代女,还是真田初音,又或者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果心?”
成政轻轻唤了一声,发现没人回应,不由叹了口气。
“段藏,你传令给千代女,让她来忍城。”
“哈伊!”
“不用再查‘啼血’了,继续向北信浓渗透……那里的豪族,尽量拉拢。”
“哈伊!”
“下去……规规矩矩地走路,主公在外面呢。”
段藏那双锐利的眼睛愣了愣,连忙低头转过身,一步一步地乖乖走出了房间。
在看到外面的那个风尘仆仆的女武神时,段藏立刻跪倒在地,那个姬武士则是根本不理他,拍了拍放生月毛的屁股,就抬脚走进了房间。
佐佐成政恭恭敬敬地跪倒:
“不知主公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请恕罪。”
“听说你打了胜仗,我来恭喜恭喜你。”
景虎姐的头发稍微有些凌乱,想来是因为赶路太急所致,但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恭贺成政打了胜仗。
就算是战报送得快,此刻应该也只才送到厩桥城,那么景虎姐是怎么赶来的?
或者说……她为什么能这么快地赶到忍城?又是孤身一人?
“段藏啊……屏退左右,二十米以内一个人都不许有。”
佐佐成政刚说完,脸色就已经憋得通红,他虽竭力克制,但在听到加藤段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还是忍不住地咳了一声。
谁知咳了这一声之后,就像是要将胸中积蓄的瘙痒释放出来一样,成政接连咳嗽……完全停不下来。
他的胸腔仿佛拉风箱一样地呼哧呼哧响,脸色也已经变成病态的潮红,虽然是用手掩住了口鼻,但近在咫尺的景虎姐仍然能从空气中嗅到些许的血腥味。
……甜腻的……血的味道。
就在这么大咳特咳的时候,佐佐成政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然而就算是他睁开眼的间隙中,仍然是渐渐失却了眼前的景象……闭上眼睛的时候是黑暗,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渐渐变得黑暗。
啼血啼血,顾名思义,只要人还未死,就会一直如成政这般咯血。
成政虽然还未死,却已经比死了还要难受。
就在渐渐失去视野的过程中,一双手温柔地搭在了成政的肩膀上。
熟悉的幽香涌入鼻腔,那双修长的手的触感也从肩头传来……尽管隔着一层衣服,成政仍能感受到那双手的粗糙和有力。
世界仿佛停止了旋转和晃动,视野内的一切渐渐明亮起来,佐佐成政竟奇异般地安静下来。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入目的乃是景虎姐那倾城倾国的绝美容颜。
在此之前,佐佐成政曾经无数次注视着那精致的脸蛋,却从未如今日这般,觉得景虎姐前所未有地美丽。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原来最美的容颜,从来都是出自情意,若非有情意绵绵,怎会需要“再顾”?
原来最美的容颜,从来都是出自情人的眼。
佐佐成政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些许的鲜血濡湿他的嘴唇、挂在唇角,显得狰狞可怖。
然而他眼中的暖意和柔情却可融化一切。
“……八嘎。”
两人对视良久,景虎姐终于还是骂了成政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洁白的丝帕来,小心翼翼地帮成政擦去了唇边的血迹。
“大丈夫……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