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小家伙又醒来几次,奇怪的是,一旦成政将孩子抱起来,他便停止了哭闹。 得益于此,让辉虎也睡了个安稳觉,到天色平明时,成政已与孩子十分熟稔了。
辉虎醒来后,见孩子在成政怀中不哭不闹,嘴角亦有了笑容,只是她才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从成政手中夺过襁褓,似乎对婴儿尤其喜爱。
“我去让人准备早餐。”
成政只是看到辉虎对孩子超乎寻常地喜爱,眷恋到几乎不愿放手的程度,心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未多想什么,当下立起身来,从门口退了出去。
东方的天际已露出鱼肚白,佐佐成政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一声,他神色虽稍显疲惫,但仍如往日那般处事利落干脆,而上杉辉虎的顺利生产,竟也让他一改连日来的忧虑,时不时地发出呵呵的傻笑。
他这副逗比的样子,似乎也影响了北条城的风向,让人们变得乐观起来。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陆陆续续有何成政关系好的同僚私下里前来拜访,他们除了来恭喜成政和绫姬喜得贵子外,还有着试探的意思。
试探什么?
佐佐成政自然知道,若是这个孩子能够健康地生长,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上杉家继承人了。
不仅是因为这个孩子表面上是绫姬的儿子,更重要的,他是上杉姐的骨血啊!
越后的领主们言语中透着讨好“上杉家少主”的信息,对此,成政既没有急着承认,也未否认过,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无疑是令众人对此更为热心。
——若是能够担任“上杉家少主”的师范或后见的话,可真是了不得的尊荣。
除了接待宾客,成政剩下的时间主要在陪伴上杉姐和他们的儿子,这些天里,上杉姐几乎是和孩子一步也不离地,用一个古老的比喻,叫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
就连佐佐成政也不明白,向来以刚强面目示人的她,竟然会对孩子般溺爱。
上杉辉虎望向孩子的眼神,好像是看最后一眼那样的眷恋和宠溺。
佐佐成政甚至连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小名就叫做喜平次,元服后大名上杉景胜便可以了。
在孩子出生半个月后,上杉姐忽然让成政把樋口兼丰叫过来。
成政虽是有些奇怪,仍是听从她的意见,将兼丰夫妇找来,并且依照上杉姐的意愿,驱散了侍女和忍者。
在本丸的一个房间里,上杉姐和兼丰夫妇相对而坐,而成长则是坐在上杉姐的左后侧,俨然一副侍从的姿态。
大名的家中,就算是夫人的地位很高,也绝不可能高过大名本人,因此在兼丰的眼中,佐佐成政和“绫姬”的座位显而易见是颠倒了。
“不必惊讶,我是上杉辉虎。”
上杉姐一句话就让樋口兼丰的疑惑解决了,虽然她此时并未穿着武具,也没佩戴常用的小豆长光,但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兼丰忍不住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她的脸庞,那看似风轻云淡的话语中的隐隐威压,更令兼丰确定,面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上杉辉虎无疑。
“下臣参见殿下!”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伏下身来,根本未及思考上杉辉虎出现在北条城中的意义,而他身后的妻子——直江景纲的妹妹虽然不明白丈夫为何对绫姬夫人有了过度的恭敬,但亦马上跟着拜下,夫唱妇随,此之谓也。
上杉姐是要搞什么?
佐佐成政疑惑地想,她为何突兀地借用成政的身份召见樋口兼丰,这本身已经是一个疑点,但将兼丰召进城中后,又以自己的真面目,上杉辉虎的身份来见他,这是疑点之二,再加上樋口兼丰在上田一带虽然小有名气,但远不到让辉虎熟悉他的程度,为何上杉姐偏偏点名要见他,还是见他们夫妇两人?
这三个疑问让佐佐成政百撕不得骑姐,而上杉姐似乎也早有定案的样子,根本不给成政任何商量的余地。
“兼丰啊,我听说,你还没有子嗣是吗?”
“诶?确如殿下所言。”
兼丰显然是愣了一下,一秒钟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他低着头不敢看辉虎的脸,心中却忍不住地问,殿下究竟是想做什么?
跪在兼丰身后的妻子脸色一白,心中多少猜到了辉虎的想法。
殿下单单把他们夫妇叫到北条城来,问的又是子嗣的事情,不就是觉得自己生不出孩子来,想让兼丰休妻嘛。
她本是直江景纲的妹妹,嫁给樋口兼丰可以说是高抬了樋口家,但眼下有上杉辉虎发话,就算她是直江景纲的妈妈,也无济于事了。
“民女知错了,请殿下处置,民女莫敢不从。”
她心中虽然对樋口兼丰很喜欢,却也知道不可能违抗辉虎的想法,若是自己忤逆,甚至可能连累到直江家呢……
“你哪里错了?”
辉虎的脸上露出疑惑的颜色。
“我……我嫁给兼丰大人三年有余,却不能给樋口家生下嫡子,我……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兼丰的妻子饶是见多时广,也无法在上杉辉虎面前自持,很快便哭了起来。
奇怪的是,辉虎的脸上仍未有任何责怪她的神色出现,她只是极为宠溺和不舍得看着怀中的婴儿,许久才抬头道:
“这是我和八嘎成政的儿子,可是我却没有机会抚养他……让他做你们俩的儿子吧。”
辉虎语出惊人,不禁让樋口兼丰夫妇愣在当场,更是把佐佐成政雷了个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