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气的骚动,最先引起了阎王的注意。
毕竟是距离幽冥最近的死神,又是受“天”的委托唯一没有忘记幽冥真实身份,负责照顾他的神明。
感觉到幽冥之气的波动,阎王从高高的公文后面抬起头来。鼻梁上的金色眼镜,闪过一道寒光。身上凉爽舒适的家居服,瞬间变成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崭亮的皮鞋,白色手套。这是阎王几百年来,第一次出门。
一个意念,阎王瞬间出现在摆满大排档的街头。本该嘈杂的街道,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街道所有的人,都木讷机械的重复着刚刚的动作。没有人发现整个街区的异样。更不知道死此刻离他们是如此之近。
阎王的目光落在挂着微笑的幽冥的脸上,作为幽冥最忠心的属下。自然能够分辨出幽冥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所代表的真实含意。
因为了解,看着幽冥脸上出现这种只停留在表面,没有深达眼底的笑。便是法力高强的阎王也感到冰冷刺骨的寒意。那是来自灵魂深处深深的恐惧,是连死神都惧怕的恐惧。
幽冥,终究是幽冥,是掌管世间万物生死,代表了所有邪恶恐怖狰狞死亡等等黑暗代名词,仅居于“天”之下的伟大神明。
便是失去了记忆,遗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丢失了生死盘。也依然强大到令人震撼。他的力量,与生俱来,完全融合在他的灵魂和血肉之中。那些妄想打开生死盘,取代幽冥的可怜虫们,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和幽冥的差距,绝不是在于生死盘,而是自己本身。
如此震怒的幽冥,连阎王都不敢再激怒。只能祈祷坐在他对面,完全不知情况如何严峻的苏莫。能够安抚住幽冥大人的情绪,解除这次危机。
慈悲的阎王,展开双臂,用释放着凛冽的阴气,用来安抚着蠢蠢欲动的幽冥之气,希望可以暂时控制住幽冥之气的扩散。不会让更多人不知不觉中,迷失忘记自己。
“大人。”苏莫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你。”苏莫因为说出了心底的秘密,长吁了一口气,其余的话,似乎不再那么难以说出口,“可这种喜欢,让我害怕。我不知道这种喜欢最后会怎样?你不会老,不会死。而我就算在努力也活不过一百岁。十年,二十年,我就不会再是现在这个模样。也许我会变成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或者是个每天碎碎叨叨在你耳边嘟囔着哪家超市再减价,哪个商店的水果便宜,谁家的孩子上了大学,或者……”
“……”
“一想到依然年轻的你和年老的我站在一起,我自己都会觉得违和。我接受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苏莫。”幽冥眼底的戾气渐渐散去,连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苏莫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轻颤着,表露了她也并不平静的内心。幽冥伸出手握住苏莫微凉的指尖,慢慢将她的手整个包裹。
“对不起,我不能往前迈一步。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更不知道该怎么恋爱。所以让我们保持距离,都站着自己该站的位置。”
“哪里是我的位置?”幽冥勾了勾嘴角,发自真心的微笑,却是最无情的自我嘲弄,“我失忆了,忘了很多事情。一个人迷失方向,靠着苏家的供奉活了一千多年。孤独,寂寞的一千多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能说的上话的,除了像将臣哪种疯子,便是各种妖魔鬼怪。你觉得这样的我,拥有不死不灭的永恒生命,是幸还是不幸?”
“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叫我名字,不然我怕有一天我会连自己的名字都遗忘了。喝一杯酒。”幽冥举起酒杯。
苏莫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的和幽冥撞了一下酒杯。微凉的啤酒顺着咽喉,直到胃里,让人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放松。苏莫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懵懂而又茫然的表情,更贴近她本就不大的年纪。
幽冥支在作案上的手托着脸颊,显得慵懒而又随意,“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苏莫蠕动了一下嘴唇。
幽冥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用回答。苏莫我喜欢你。是想在一起天长地久的喜欢。说到底,你和我都是两个可怜的人。都不懂的如何去爱,却又控制不住的被彼此吸引。每次和你独处,我都会忍不住盯着你的脖颈看。哪里……”幽冥冰冷的指尖,挑逗般划过苏莫脖颈上的血脉。
“很想咬上一口。”幽冥像是怕吓到苏莫般缩回手,“以前我理解不了,你没有见过恋爱中的将臣,是那么幸福而又快乐。明明那么深爱,他怎么会忍心将自己的爱人咬死。可是就在刚刚……在你对我说有话说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苏莫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曾离她如此之近。
“想要索性把你拉入地狱。在哪里你会渐渐迷失自己,不会再拒绝,不会再想着把我推开。也许这样我们才可以真正的在一起。我才能真正的拥有你。”
苏莫眨了眨眼,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紧张的看了看左右。嘈杂的大排档生意火爆,交谈声,嬉笑声,马勺的翻炒声,一切好像没有任何不对,可是刚刚确实很静。难道是自己过于关注和幽冥说话,没有在意。
苏莫的目光停留在右边坐着一家三口。调皮的男孩,弄洒了汽水,妈妈拿着纸巾忙着帮孩子擦干衣服,爸爸一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