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觞斥了句冥顽不灵,身影如幻,呼啸带起一阵强大的冷风,席卷满院落花无数。
亭前笼子里的贺兰峎送的那只黑鹰,因他突然爆发的杀气,不安地振翅嘶叫了两声……
贺兰靖远尚未意识到怎么回事,就见夜离觞的脸欺近了眼前。
他衣领也被森白的鬼爪扯住,眼皮一抬,对上一双可怖的猩红眼瞳,神智一阵恍惚,随即被卷入汹涌的漩涡里…撄…
“太后要夺走归娴辛苦培养多年的军队,用以扶持三皇子登基,而你却还在忙于把持朝政,和赵家暗斗。在贺兰落心诬陷她杀人之后,你对她不管不问,关切地仍是贺兰落心,你有什么资格当她的父亲?你无能,你不配再拥有她照顾她,更不能再将她囚禁在这里!”
贺兰靖远只觉得脑子被强硬地逆转,每一根血脉都紧绷着,且眼睛里被清空成了一片空白,只能缓慢地跟着他的话尾音重复,“……不能再将她囚禁在这里。”
夜离觞这才满意地扬起唇角。
“我去救她回来,你负责和赵家解除婚事,严禁赵容淇再踏入贺兰家,另外,把归娴的兵符给我。偿”
贺兰靖远听话地抬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虎符,递给他。
“如果归娴问起这件事,就告诉她,她从没有培养过什么军队,太后是想让她身陷囹圄,才故意那样说。”
“是。”
*
城外山峦间的军营内。
粮仓外人山人海,衣衫褴褛的乞丐,寻常无粮的百姓,一双双眼睛里,有虎视眈眈的贪婪,有饿极食人的绝望,有同归于尽的凶悍,却就是没有惶恐畏惧。
赵容淇服用一瓶吸血鬼之血,伤口恢复痊愈,乘快马赶到粮仓之时,发现境况已经无法收拾。
百姓们拿着锄头,铁锨,正蓄势待发,准备与士兵撕战。
赵淮信自是不肯听贺兰靖远命护卫转达的话,什么民怨,暴乱,饥荒,他无心去顾及。
眼下几个皇子带着府兵蠢蠢欲动,军队若无军粮,赵家军也将不保。
“弓箭手,准备射击——”他在高台上,狮吼似地命令。
士兵们整齐划一,举起弓箭。
镇守粮仓的两个护卫,见近前有一个老妇人已然饿得只剩了一双眼睛,相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身上衣不蔽体地,却顾不得羞耻,只是伸着手,端着破败的瓷碗高举着……
“求求你们了,我家还有孙儿要喂,只拿一碗米就好……”
“大娘,元帅要杀人了,您还是快走吧!”
“我不走,我死也要讨一口饭!”
随着赵淮信一声呵令,箭雨轰然如乌云,密密麻麻射向无辜的百姓。
百姓们惊声尖叫,拥挤,踩踏,无处可躲避。
那箭雨却在半空里,突然被强大的力量阻拦,千万支箭,流水般,朝着一个方向汇流而去。
百姓们循着那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金甲紫袍的男子,霸气四射地停飞于骄阳下。
平展莹亮惊艳的栗色羽翼,遮天蔽日,羽毛上迸射的光,形成一圈神秘的栗色光氲,隐隐荡漾在身躯周围,远远看去,仿佛临世神祗,仿佛撼天仙魔,叫人找不到言语形容。
“是血族九皇子夜离觞!”
险些被射杀的百姓,轰然跪地,朝着他叩拜。
“多谢九皇子救命之恩!”
夜离觞远望着指挥高台上的赵淮信父子,随手一挥,手上红光飞展,几股力量分散,袭向粮仓大门。
门板一开,粮食沙沙流淌出来……
“去抢粮吧!别忘了谢大元帅赐粮。”
百姓们一拥而上,碍于夜离觞在,士兵与护卫们未敢再阻拦。
赵容淇拿过一个士兵的弓箭来,特选了射杀吸血鬼专用的纯银长箭,朝着夜离觞射去……
那箭到了夜离觞面前,被强大的结界阻挡,在半空转了个弯,就射向了高台。
赵淮信看出箭上凝聚了力量,大嚷了一声“不好”,伸手扯住儿子,便飞下高台。
高台被射中了顶部,轰然一声坍塌爆开。
半空里,那金甲紫袍的身影却倏然消失无踪。
他在人群里扫视寻找了半晌,才发现,那吸血鬼正在一处粮仓门前,对大家命令,“排队,每个人都有份,不准抢……大家注意安全!”
赵容淇怒不可遏,这就带着一队兵冲进人群,要挤过去……
夜离觞倒是没躲,却把一个发粮专用的葫芦瓢给他放在手上,“赵将军,这里交给你,本皇子得去救归娴了,回头见。”
*
四周水流声哗哗作响,归娴不知自己躺在什么地方,竟晃晃悠悠,像躺在摇篮里。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是绡纱帐顶。
狭窄的单人床,只够躺下她的身子。
小小木板房间,盛放下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她所在的床榻,竟是刚刚好。
想起被打晕前的一幕,她蹭地起身。
身上还是入宫前穿得那一身蓝色纱袍,她又摸了摸头上,发簪都没有少一支,可见,那人并非要伤害她。
她走到四方小窗前,外面是银光粼粼水面,大小的船只点缀其上,遥远的碧色山峦,像是笔触随意勾勒的,这窗景,就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她太容易沉醉于美丽的事物,也因此,太容易安于现状。
可,这是要去哪儿呢?
肚子饿得厉害,睡了太久,手脚也使不出力气。
尝试着开门,发现门板没锁,她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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