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几乎是嘶吼出来,这声嘶吼让孟微言怔在那里。宁王妃跌坐在椅上,声音已经嘶哑:“你当我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我也曾闺中待嫁,我也曾仰慕你的父亲,我也曾以为,夫妻就该长长远远的。”
朱嬷嬷守在一边,泪也掉个不停,宁王妃看着眼前的儿子:“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只会指责我,你只会为了锦绣指责我,你从不曾明白过。”
“爹爹伤了您的心?”孟微言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气缥缈,如同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伤心吗?宁王妃伸手抹一把脸,脸上沾着的全是泪水,她看着儿子:“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以为你是嫡长子,生下来就是世子,就可以理所应当得到这一切?你以为没有我护着你,你就能好好地长大?你不懂,不懂!”
孟微言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宁王妃的语气变的低沉:“你,怎会明白?”
“王妃!”朱嬷嬷已经哭叫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早就已经抖成一团,在地上颤抖。孟微言看着宁王妃,突然摇头:“娘,您怎么到了这时候,还要骗我?”
宁王妃的哭声再次停止,哑然地看向儿子,孟微言走到宁王妃面前,声音十分平静:“娘,您就是在骗我啊。说您为了我,付出了许多,说您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娘,我不是傻子啊,在我身边的人,除了娘安排的,还有爹爹安排的人啊。从我记事起,娘在这王府后院之中,就说一不二了。”
孟微言这样简单地戳破了宁王妃的谎言,宁王妃深吸一口气,自己的儿子,真的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轻易就能被别人谎言欺骗的人。这样的儿子,原本是该骄傲的,他足以担负起宁王府,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何况他还如此英俊。
可是,为什么,要有锦绣的存在?宁王妃觉得心又开始被什么戳了几下,天下怎能有这样好的事情?
“娘,就算您之前说的,全是对的,可您,不能因为您曾吃过苦,受过罪,于是就想让锦绣也吃苦受罪。娘,您但凡真心疼爱儿子,就会知道,您做的这一切,儿子迟早会发现的。娘,您当时可曾想过,我发现之后,我的感想?”宁王妃面上的难过让孟微言放缓了语气,不管宁王妃是真把孟微言当做工具看待也好,她的那些疼爱,不是假的,她的慈爱,也不是假的。沾了功利的慈爱,毕竟也是慈爱。
“我是您的儿子啊。您难道不希望我能过的快乐?”孟微言的语气越来越轻,宁王妃瘫坐在椅上,王妃的椅子很宽大,能让宁王妃整个人躺在上面。宁王妃却觉得这把椅子,此刻如此空旷,让她失去依仗。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儿子,那你可愿为我……”宁王妃的话没有说完,语气中却已经带上嘲讽。
毕竟是说不通自己的母亲,孟微言看着面前的母亲,那张熟悉的面容此刻如此陌生,孟微言不想再说下去,只对宁王妃继续道:“娘若真心疼爱儿子,儿子求娘,对锦绣不闻不问,可好?”
该说好的,然而宁王妃以沉默回答,孟微言长声叹气,对宁王妃躬身行礼,站起身的时候,孟微言眼中已经恢复平时的清明:“既然母亲执意如此,那儿子也只有……尽儿子之力,保护好妻儿。”
说完孟微言就转身走出,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该为孟微言挑起帘子,可她们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孟微言没有看这两个小丫鬟一眼,自己挑起帘子走出去。
两个小丫鬟有些害怕地看向宁王妃,此刻宁王妃哪还有心绪处置这两个小丫鬟,只是挥手命这两个小丫鬟出去。
两个小丫鬟如得了命一样往后退,朱嬷嬷已经喝住她们:“记住,今儿的话,若传出去半分,特别是王爷那边,你们两个……”
能到宁王妃身边服侍的人,不管是做粗使的还是做细活的,都是聪明伶俐的,两个小丫鬟头点的都快要掉下来,朱嬷嬷这才让她们继续走出去。
“我这一辈子,究竟是为的什么?”瘫坐在椅子上的宁王妃过了很久才喃喃说出这么一句话。丈夫对自己情淡爱驰,儿子原本对自己十分体贴,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竟说出这样的重话。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朱嬷嬷端来一碗茶,一手给宁王妃拍着,宁王妃过了许久才喝了一口茶,可很快就又把茶全呕出来,不但把茶呕出来,还咳嗽不止,仿佛要把心肝都给咳出来。
朱嬷嬷服侍宁王妃那么多年,见过宁王妃为难,徘徊过,但像这样心肝俱裂,朱嬷嬷从没见过,朱嬷嬷忍不住落泪:“大哥也真是的,要和王妃您说话,也要和缓些。”
“你的意思,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宁王妃咳嗽定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朱嬷嬷。
“大哥总是王妃您的亲儿子。王妃就算再气,也……”经历了这么多,朱嬷嬷开始觉得,宁王妃对锦绣,也许不可能战胜,即便侥幸杀死了锦绣,也只会在母子之间,留下深深的,无法弥补的裂痕。不,或许现在,就已经留下裂痕了,在锦绣昏倒在锦元身边,而孟微言走进院子,把锦绣抱走时候,他的神色骇人,他的语气冰冷,从那时候起,就有了裂痕。
“我的心里很乱,可是我还是要告诉自己,在这个王府内,除了王爷,没人可以忤逆我,没人可以反对我的决定。”宁王妃在椅上坐直,眼中渐渐有了亮光,当初走进宁王府的时候,那个乍然得到富贵的小姑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