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些沉闷的撞击声,她始终抬着头,一直往前走。

她不会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自打这世上她最依赖的那人去世之后,她就不断的告诉自己,就算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要勇往直前的走下去,更何况,她这样努力的活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到楼梯的转角之后,感觉到后面有个身影跟着她,她红着一双眼睛转过身去,看到那人就站在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看到季湘停下来,他也停下来了。

季湘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西装,有些尴尬的笑着:“今天让盛总见笑了,谢谢你的解围,衣服洗好了我会交给你的助理石迁先生。”

她的语气疏离又客气,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盛光郁蹙了蹙眉:

“你有我的电话,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我?”

因为她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后,她又听到他说:

“怕我瞧不起你么?”

怕,很怕。

她看到他眼里担心的目光时,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粒微小的尘埃,她突然觉得他太高不可攀,年少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家庭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所以对他的爱慕,才会那样单纯,那样的毫无顾忌,只是这几天,她对他这个人有很大的改观之后,突然间就滋生了自卑的情绪,尤其是每次都被他撞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而每次都是他出手解围,她在圈子里的名声本就不好,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被他撞见了两次,更是有口也说不清楚了。

她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她有什么资格奢望别人的注目。

“盛总身份尊贵,不敢指望你能瞧得起我。”

季湘说完这话,转身就下了楼。没走几步,她又听到那人跟上来的声音,季湘把眼里的眼泪忍回去,抬着头转过身去,隔着两个阶梯的距离看着他:

“盛总,谢谢你。”

谢谢你的解围,谢谢你的担心,谢谢你,请不要在跟着我了。

季湘说完这话,几步下了楼梯,也不管身后的那人是什么表情,她出了医院之后,招来一辆出租车,司机先生见她那样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季湘摇了摇头,靠着车窗,什么也没说。

——

汽车一路驶向海边,季湘下了车之后,沿着大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高跟鞋踩在沙滩上,软绵绵的,她干脆弯下腰脱了鞋子,路过海边的小店,季湘进去买了几瓶啤酒。

她坐在海边,一边吹着微咸的海风一边抬手摸着还有些疼痛的脸颊,她打开一瓶酒,往嘴里灌下去好几口。

苦涩又冰凉的液体从喉咙处一直往下,到了胃里,火辣辣的,一直烧到了心上。

过了许久,她摘掉自己的假发,丢到不远处的脚边,她弯着膝盖,低着头讽刺的扬了扬嘴角,地平线上,金黄色的夕阳像个蛋黄一样的,正在缓缓升起,勾上金边的大海,闪着莹莹光芒,如同细碎的宝石,不远处,海边的小店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旋律,歌声隐隐约约的飘到季湘的耳朵里,有个寂寞的女声在唱: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心早就被掏空

心不能被填满的哭泣著

因为我仍渴望著什麼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那松开的鞋带

我无法好好将它系紧

如同不懂得系紧某人一般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因为少年凝视著我

跪著在床上谢罪吧

向过去的我说声抱歉

季湘听着听着,突然就哭了。

情感像是汹涌而来的洪水猛兽,那一瞬间,委屈,不甘,难过,所有乱七八糟的情愫,所有隐忍的情感,那些本以为构筑的很坚强的城墙,终于在这一刻全数崩塌,面对着浩瀚的大海,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她颤抖着肩膀,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巴,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喉管里传来,那样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天边的飞鸟发出的绝望鸣叫。

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想起父母离婚的那天,她抱着爸爸,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走,问他可不可以不带走姐姐,问他爱不爱她。

只是,这些苍白无力的问题,回答了又如何?

没有爱情的家庭,没有责任的父亲,如何撑得起他们的小家庭,那些隐藏在和平下的争吵,母亲的哭泣和尖叫,外人又怎么看得到。

想起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抱着母亲,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往母亲怀里钻,母亲的声音永远都那么温柔,母亲的臂弯永远那么温暖。转眼,这些都已经烟消云散,成了一个过去式的回忆。

又想起,母亲病逝的时候,傅岩在医院里拉住她的手,摸着她的头发:

“湘湘,以后和干爹一起生活好不好,和小斯一起上学,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多想有个女儿。”

想起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读着姐姐千里昭昭寄过来的信件,一页一页,一字一句,满满的全是思念。

想起她的生父来找她要钱,干爹把她护在身后,拎起门口的扫把打那个男人:“她现在叫季湘,你以为她还是你女儿么。”

这就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她总能在绝望之后逢生出一丝希望,她总是能在冷漠之后遇到世间的温暖。

现在,那些温暖的人,在岁月变迁,残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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