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鄙夷的冷哼一声,随即稍稍将匕首从刀尖上拿回,晾了片刻,而后便略微干脆的划破了颜墨白皮肉上的脓肿。
颜墨白腿脚抑制不住的僵了一下,并未言话。
凤瑶瞳孔微缩,开始为颜墨白的伤口挤压淤脓。
周遭一片寂寂,无声无息,立在一旁的青桐,也早已是看得脸色发白。
颜墨白满面平寂,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坐着,深邃无底的瞳孔内,也早已敛却了笑意,仅是极为深邃的将凤瑶望着。
整个过程,凤瑶一直精神集中,挤脓的手法也极为干脆干练,待得许久后,她才将淤脓挤完,而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一点一点的开始拔除他伤口周围的银针。
沉寂无波的气氛,压抑得略微令人头皮发麻。
半晌,颜墨白凝在凤瑶面上的目光也略微松动开来,而后极为难得的低沉道:“多谢长公主。”
凤瑶眼角一挑,抬眸朝他望来,冷笑一声,“本宫仅是心软罢了,见不得可怜之人。倘若摄政王当真感激本宫的话,便一心为国,如此,本宫也能释然与安心,不至于让自己后悔救了个大奸大恶的佞臣。”
颜墨白面色并无太大变化,却是并未立即言话,仅是稍稍将视线从凤瑶面上挪开,只道:“人情世故在微臣眼里,早已变得一文不值。亦如俗世冷漠,人心,便也变得冷漠。但这几日,无论如何,长公主对微臣,倒是用心了。”
用心?
凤瑶将拔除的银针全数放在石桌上,淡漠而道:“别将人心全数想得太坏,比起摄政王来,本宫终归是未有摄政王这般心狠的。今日帮你,不为其它,只因让摄政王早些安好,迎接好大盛公主与皇子之事,若此事出了差池,本宫对你,更会‘用心’。”
“大盛公主与皇子之事,长公主不必忧心。”颜墨白嗓音突然变得幽远,待得这话一落,他清俊无方的面容也变得复杂开来,随即话锋一转,低沉而道:“微臣想问长公主一句,倘若微臣并不懂知恩图报,甚至日后还会对长公主不利,长公主可会恼怒这几日救过微臣,甚至后悔为微臣处理过伤口?”
他嗓音极为幽远,似有复杂起伏之意在涌动。
凤瑶瞳孔也几不可察的缩了缩,深眼凝他,“救都救了,后悔有何用处。只不过,即便本宫百般抵触与不愿,但本宫,仍是信先帝的眼光,也信国师的眼光。”
这话,她也说得极为幽长,待得嗓音一落,她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越发深沉,分毫不愿错过他的半许反应。
只奈何,他那张清雅俊美的面上,除了幽远与沉寂之色,并无其它过多反应,整个人清清淡淡,却似有复杂重重。
他并未回话,整个人都似是沉默了下去。
凤瑶凝他片刻,神色微动,阴沉而问:“摄政王在想什么?若是有话,直说便是。”
这话一落,他才突然转眸朝凤瑶望来,瞳孔幽远,但却弯着眼睛笑了,“微臣这人,倒是着实不喜欠旁人的,但长公主三番五次让微臣欠你,微臣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懒散平缓的嗓音,虽说得不痛不痒,似如调侃一般,但他瞳孔中的深邃之色,却是怎么都盖不过去。
“这些虚话,多说无益,接触了这么久,本宫又不是不知你圆滑心性。”凤瑶淡漠而道,这话一落,也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了。
今日再度帮这颜墨白清理伤口,若说心底不犹豫,不恻隐,自是不可能的,只奈何,怜悯与恻隐之心,甚至国师的告诫之言,终归还是战胜了她心底的抵触,她终归未对这颜墨白的伤口戏弄,更也在仔细的为他清理伤口。
有时候,不是说要让自己变得冷狠无情,便能真正做到的,亦如她姑苏凤瑶,纵是极为努力的去威仪,去强势,去冷狠无情,但终归还是会有破功之际,又如这颜墨白说的一样,时刻都戒备提防,摆足强势之姿,也是极累的呢。
思绪翻腾,竟是想得有些远了。
待回神过来,只见颜墨白仍旧在静静观她。
凤瑶按捺了心神一番,才低沉而道:“今日只为你清理了腿脚的伤口,你身上的其余伤口,便让府内大夫好生清理,且让府内大夫记得,清理伤口之际,务必用银针控制筋脉,减少血液流动,再在极快的时辰内将伤口内的淤脓挤出。”
这话一落,颜墨白仍静静观她,神色似已极为难得的抽远,并未言话。
凤瑶眉头一皱,扭头朝青桐望来,“你可记下本宫方才的话了?”
青桐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随即急忙点头。
凤瑶不再多言,回头朝颜墨白望来,继续淡漠无温的道:“今日这些事,便到此为止,望摄政王谨记本宫今日之言,也莫要忘了迎接大盛公主之事。”
说完,眼见颜墨白仍静静观她,虽破天荒的有着几许木头人的姿势,但他那黑瞳之中,却是深邃无地,复杂重重,而待她细观之际,却又觉得他目光散漫,神色发呆,似在深想些什么一般。
她眸色微动,心底也兴致缺缺,随即不再多呆,待冷扫他两眼后,便缓缓起了身,踏步离去。
“恭送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