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春不放心,待得女医与宫奴走远,才再度折身入得凤瑶殿门。
凤瑶循声稍稍朝她凝去,神色沉寂淡漠,则是片刻后,她才如同累了般稍稍合眼,唇瓣一动,低沉而道:“旁边有金疮药,我肩膀的伤,有劳你上药了。”
徐桂春轻应了一声,开始上前两步,紧着脸色开始为凤瑶清理伤口与敷药。她手法算是熟练,只因往日在霍府中也经常受伤,是以时常都得自行处理伤口。
只是,她也是见惯了血肉伤口,奈何待将凤瑶的衣裙稍稍拨开,才见凤瑶肩膀的伤口,竟是伤口崩裂,血肉模糊,甚至稍稍细观,还不难看见那狰狞血肉下的森森骨头。
她心口终归还是一震,猝不及防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两手也抑制不住的颤了几颤。
凤瑶依旧合眸,犹如未觉,沉寂清冷的气氛里,她唇瓣微动,再度幽远复杂的低沉道:“殿内的几口箱子,你让你爹娘抬去偏殿。若箱子内的东西可用,你们一家老小便自己用,不必知会于我。”
徐桂春浑身一紧,目光又是一颤,待欲言又止一番后,终归是强行按捺心神,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本以为她徐桂春此生便命途多舛,狼狈狰狞,却是不料,这堂堂的大旭长公主,这满身风华贵胄的金枝玉叶,竟也会如此的多灾多难,甚至性命也一直悬吊着,无法真正的安生。
就如今日一般,她着实不知这大旭长公主如何与皇上打起来了,看那阵状,若非大周皇上不计前嫌的对这长公主出手相救的话,这大旭长公主,便定是被埋没在那倒塌的亭子里了。
那些所谓的国之大事啊,她徐桂春着实不懂,只是在她眼里,这大旭的长公主不是恶人,虽是性子清冷冰凉,疏离于人,但她不过是不喜表达罢了,至少在她徐桂春眼里,这大旭长公主,也是几番救她一家于危难的良善之人。
是以,无论如何,她着实不愿看到这即便血肉模糊还淡定从容的女子在这大周丢了性命,也求菩萨保佑,好人好报,这大旭长公主,该被命运善待。
心底一直厚重压抑,徐桂春的眉头一直紧蹙,浑身也全然紧绷。
待终于为面前这斜身依靠在软榻的女子处理完肩膀的伤口后,视线微微而挪,则见其依旧双目紧合,气息匀称,似是睡着了。
徐桂春微微一怔,犹豫片刻,无心打扰,仅是轻手轻脚的从不远处的榻上拎了一床被褥过来,小心翼翼的盖在凤瑶身上。
待得一切完毕,正要踏步离开,不料足下未动,便闻一道低沉幽远的嗓音突然响起,“将箱子抬走。”
徐桂春浑身一滞,强行按捺心绪的应了一声,待招呼自家爹爹过来一道将屋中的箱子全数抬入偏殿后,她才专程过来替凤瑶掩上了殿门,而后回得偏殿,才见那几口箱子早被自家爹娘打开,而箱子内的东西,竟是珠玉满目,华裙奢然,甚至还有一些他们见都不曾见过的珍奇药材。
此生之中,她何曾见过这么多贵重东西。便是以前在霍府,只因不受霍玄宠爱,是以这些贵重之物自然也与她绝缘。而今陡然一见,甚至一见就是一箱一箱的珍贵之物,她眸眼顿时瞪大,愕得不轻。
王老头儿与老妇皆是满面震撼,呆然不浅,一时之间也不曾回神过来。
待半晌后,王老头儿才终于从震惊中回神过来,顿时几步行至徐桂春面前,紧张低声的道:“桂春儿,你今儿随着长公主去御花园,可是也见着皇上了?皇上对长公主态度如何?”
徐桂春应声回神,眉头一皱,思绪起伏上涌,待默了片刻后,低声无奈的道:“见着了。只是见着长公主和皇上打起来了,也不知皇上是否会对长公主心生不满。”
这话一出,王老头儿与老妇双双倒吸了口冷气,“打起来了啊!”
王老头儿抑制不住的呢喃了句,随即目光微颤的垂眸,眼神又偶然的扫到了那不远处的箱子,随即神色一亮,继续道:“不对啊。若是皇上当真会对长公主不满,便也不会差御医过来诊治长公主,也不会如此大肆的赏赐这几箱贵重之物了。桂春儿,你今儿也在场,可觉皇上瞧上长公主了?若皇上当真瞧上了长公主,我们这些救过长公主性命之人,便会当真得救了。”
王老头儿心底自也有自己的算盘。
想来此番寄居在行宫,本是心头惴惴不安,且脑袋上也一直悬着一把铡刀,说不准何时便会当真落下来了。
但若自家皇上对那大旭长公主的确是上心了,甚至有意讨好宠溺的话,那么他们这些救过那大旭长公主的人,说不准也会因着大旭长公主而因祸得福,免于一死。毕竟,那大旭长公主瞧着虽是冷冽威仪,但也终究不是个冷血之人不是?倘若那大旭长公主对他们这一家子毫无感恩的话,自也不会在昨日那般坚持威仪的要带他一家子全数入宫才是。
思绪至此,王老头儿落在徐桂春面上的目光越发有些着急。
徐桂春则心生怅惘,复杂难耐,甚至一股股莫名的烦躁之意也在浑身蔓延开来。
她自然也是知晓自家父亲的心意,只是事到如今,那大旭长公主本也是可怜人,她徐桂春无论如何,都是不愿在这时候去讨论于她,甚至百般的算计揣度,将自家这一老小的性命全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