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之意,是要独自畅游这天下?”他突然一笑,平缓而问。
“不然呢?除了幼帝,本宫孑然一身,便是要畅游天下,定也无人能陪同。”
凤瑶自嘲而笑,也不知是否是心疾过后精神不济,又或许心绪莫名的低迷怅惘,是以一时之间,她也不曾伪装什么,仅是无奈甚至幽远的,将自己的情绪在这人面前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来。
不得不说,无论她姑苏凤瑶风光之时也好,落难狼狈之际也罢,这颜墨白,无疑是将她所有的样子都看过,是以如今在他面前伪装坚强,倒也毫无意义,倒不如极为难得的与他宣泄一把,就如一个故友一般,平和的说说话。
她鲜少不曾这般与人谈过心了,自打大旭大战之后,她神情一直紧绷,未曾松懈,而待此番真正的稍稍松懈了,甚至病了,才也突然发觉,自己,竟也会累。
是的,累了。
思绪至此,她突然勾唇笑笑,有些幽远,也有些自嘲。
颜墨白静静凝她,半晌,突然低声出声,“若是,微臣愿意与长公主一道畅游天下呢?”
凤瑶一怔,神色微变,朝他落来的目光越发起伏。
心底之中,一股异样感莫名起伏上涌,便是想狂烈的压制,竟也有些压制不住。
“你?摄政王如今,已是大周帝王遥遥无期,更还要横扫列国,坐稳这天下霸主之位,野心如你,难道当真能舍弃一切,去与本宫畅游天下?”
她只道是他虽随意调侃罢了,她也曾无数次被他肆意调侃,是以早已习惯。只是明知如此,她也在强行按捺着心绪,奈何情绪,仍旧是发了疯一般肆意的蔓延,似是想彻彻底底的触及心头那一方常日不敢触及的深沉与紧张。
“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人心皆易变,说不准某时某刻,微臣便如长公主一样,突然想为自己认真的活一次了呢。倘若当真有那一天,微臣,自也是愿意与长公主结伴而行,畅游这天下。”
他并未明着回她的话,仅是轻笑一声,懒散随意的出了声。
他这话着实朦胧幽远,分不清真实,也给人一种模糊不清之意,然而这话落在凤瑶耳里,却依旧像是在调侃而已。
不得不说,这颜墨白口中之言,历来便是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透,以前是,如今亦是。
凤瑶并未将他这话太过听入耳里,仅是眉头微蹙,深眼凝他,清冷而道:“畅游之事,自然遥遥无期,若多年后能心意圆满,性命犹在,畅游倒也未尝不可。只不过……”
话刚到这儿,凤瑶后话一噎,目光也故作自然的从他面上挪开。
“不过什么?”颜墨白嗓音温和,低低而问。
凤瑶默了片刻,继续道:“本宫最初之言,摄政王你,还未回答。”
他神色微动,心底了然,随即也开始将目光从凤瑶面上挪开,落于前方那不远处的屋门上,“微臣最初,的确意在大旭,但后来大旭覆灭,微臣,便再无动大旭之意。便是如今,也无动它此意,长公主这下,该是心安了。”
这话一落,不待凤瑶反应,他话锋一转,“此地便是校场了,长公主身子骨若是稍稍缓和,若不介意,可要与微臣一道出去看看大周的精卫?”
凤瑶眼角微挑,心思缕缕,待沉默半晌,才低低应声。
颜墨白轻笑一声,不再耽搁,仅是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将凤瑶扶起,随即缓缓往前。
凤瑶并未拒绝,仅是待与他行至屋门时,待得他伸手推开门后,一时,冷风迎面而来,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颤,而待回神时,便见前方那偌大的大坝上,精兵密集成列,正呼喝而起,大肆练兵。
“来。”
颜墨白平缓出声,牵着她缓缓出门。
凤瑶眉头微皱,下意识睁开他的手,他足下稍稍一滞,回头扫她一眼,仅是温润而笑,也未多言。
待领着凤瑶走上前方不远那道高台,他目光朝凤瑶落来,“微臣还忘了说,今日领长公主来此,不止是为了看大周精兵士气,还未对长公主送一份儿礼。”
“何礼?”
凤瑶眼角一挑,低沉而问。
他突然卖了关子,淡笑不言,仅是转眸朝高台下方那衣着铠甲的壮汉扫去,“开始吧。”
那壮汉神色一凛,恭敬点头,大呼阅,兵。
瞬时,那些全然分成几团的精卫瞬时汇拢,纷纷朝校场高台奔来,甚至大坝四方之中,竟也突然从各处之门涌来不少精兵汇入。
那些精兵,皆动作迅速,无任何拖泥带水之意,士气十足,地上的尘土,也高扬而起,肆意腾跃,场面惊人。
仅是片刻,偌大的大坝上,精兵整齐而立,待得有人高喝一声后,精兵们纷纷举着长矛,整齐划一练兵。
这些兵卫们的动作多样,极为灵活,甚至长矛一遍遍在地面滑动,铿锵之声惊悚,地面上也骤然出现道道深深的划痕。
这些警卫们的动作,浑然与寻常练兵有异,甚至仔细一看,还觉这些精卫们能腾空而跃,手法狠烈,显然,是这些精兵,个个皆有内力,有轻功。
凤瑶暗惊。
寻常练兵,不过是练练阵法,练练拳脚动作罢了,是以一旦交战,也不过是用并未的人数去堆积罢了,并无真正的巧取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