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晏嘉,年龄小,什么都还不懂。
事到临头,决定反而下得更快,阮舒打算继续先拖着,好歹再等上几天再告诉他,或许打击的力度能小点。
然,未及她开口,晏西率先问:“小姑姑,你不要骗我,我爸爸是不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句“不要骗我”所流露出的恳求,叫阮舒根本不忍心对他撒谎,可她也确实无法亲口告诉他,他的爸爸死了。
难过的纠结之下,她只能唤出一句:“晏西……”
晏西这孩子哪里还能不懂?但并没有表现出难过,反过来安慰她:“小姑姑,你不要伤心,我爸爸他去找我妈妈了,他们现在一定在一起。”
阮舒眼里发潮,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半分难受,笑着附和他:“是,你的爸爸妈妈现在在一块。他们以后也再也不会分开了。也没人能把他们再分开了。”
“嗯~”
隔着电话,阮舒都能想象得到,晏西此时一定把头点得非常用力,像是要他自己确信,也让她确信,连口吻间都彰显出高兴,为他的爸爸妈妈能永远在一起而高兴。
然后他主动说:“小姑姑,我该睡觉了。我要听我妈妈的话,早睡早起长身体。小姑姑你也不能太晚睡觉~”
“好。”阮舒点头,“睡觉了。我们明天再继续说悄悄话。”
“小姑姑晚安。”
通话结束,阮舒卡在喉咙里的话没能出口,心绪久久难平。
对不起,晏西……
小姑姑没能救回爸爸……
…………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已经睡着的阮舒从床上敏感地醒来,披上衣服去开了房门,侧耳凝听,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她往下二楼走。
褚翘正压低音量和下楼接她的马以边说着话边往上走,刚在马以的脸颊上偷了个香以慰藉自己和他分开了两天,亲完抬眼就看见阮舒站在楼梯口。
“嗨~小阮子~你是没睡着?还是被我吵醒了?”她一点儿也没有被撞见亲昵举动之后的尴尬。
阮舒在对上马以瞥过来的目光,却是尴尬:“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没啊~打扰什么打扰~”褚翘当即松开马以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转而挽住阮舒的臂弯,“你肯定是关心傅三现在的情况嘛~既然你醒着,那咱们走呗~上你屋去~我们慢慢聊~”
说话间,她已然率先迈步,拉着阮舒上三楼。
身后是马以在问:“你不先洗漱?灰头土脸的。”
“没关系!小阮子不会介意的~等等我马上和小阮子说完话就下来~不然等我洗漱完去找小阮子再下来,就得洗第二次了。”——因为会被深度洁癖的马以嫌弃她从阮舒的屋里又带了灰尘和细菌……
阮舒在一旁:“……”
褚翘到了三楼就松开阮舒的手,快一步进了屋,迫不及待地扑向阮舒的床,抱着被子滚了两滚,然后满脸都是爽到不行的表情:“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嘛~”
“我自己在江城的那三年,每天在外面都累成狗了,回家只想倒头就睡,哪还有那个精力去洗漱啊?等洗漱完,人都精神了~”
不用怀疑,她这是在怀念单身生活。
并且紧接着小小地吐槽了马以:“从外面穿回来的衣服,必须换成家居服才能躺床上,好崩溃的……”
阮舒私以为,这习惯是没错的,并非马以太强迫症。
当然,褚翘过去的生活习惯也没有错。
她不偏不倚、不做评判,走去冰箱倒了被鲜牛nai,放微波炉里加了个温,端过来给褚翘。
褚翘从床上盘腿坐起来,接过杯子的时候觑着她戏谑:“哟呵,我这本该是傅三享受的福利吧?咱们小阮子越来越有贤妻的架势~我可得多向你学习~”
阮舒:“……”坐到床沿,看到褚翘把牛nai喝掉大半杯之后,才出声:“他呢?是不是也跟着你回来海城了?”
褚翘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故意卖关子先不告诉她,慢悠悠地继续喝光剩余的牛nai,把杯子搁回床头桌,这才说:“他可不是‘跟’着我回来的。他是被我和我的同事‘押送’回来海城的。”
“你们抓了他?”阮舒蹙眉。
褚翘单只手臂撑在她的肩膀上:“怎么?担心了?心疼了?”
阮舒安静一瞬,道:“你是警察,他是独枭。你抓他,天经地义。”
褚翘正打算夸她明白事理。
便听她又问:“他这回是犯了什么事?被你人赃并获了么?”
褚翘眉毛顿时挑得高高的:“一大块罂粟地,你说算不算人赃并获?”
四目相对。
罂粟地的话题一引出来,阮舒完全明白,褚翘这么热心地上来她屋里,真正想和她谈论的人并非傅令元。
早在打给褚翘那通求救电话,阮舒就做好了被褚翘知晓某些事情的准备,遂此时不和褚翘绕弯子了,直白问:“你们警方打算怎么处理陈青洲的尸体?”
褚翘亦直白,直白反问:“你和陈青洲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事先不曾料想阮舒会回应得如此爽快,而且这答案还小有悚人,褚翘不禁呛了一呛:“哥哥……?!”
她没问过傅令元,只是自己瞎琢磨,倒是有往亲戚方面猜测,可竟然直接就是兄妹。
阮舒收着她的满面错愕:“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褚翘没磨叽,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