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句,护士刻意压低了嗓音。
另一边,医护人员也点头附和道:
“我也是,我也有这个感觉!特别上次林医生交代我们多关照的时候,说过一些她的事儿,她真是不容易!说是怕家里人担心,一个人负担着,你没看,这么久,都是她一个人来探病的?现在工作这么难,一个女人怎么能赚那么多钱,没点潜规则之类的,谁信?不过,能对姐姐这么仁义不离不弃,光是这份心都值得我们敬佩,你看西院那个408那个抑郁症的,不也才二十多岁,其实,并不太严重,治疗一段时间明显都好转的,但家里人嫌弃,都直接不管了,现在还欠着费用着,听主任说,准备转去郊区那个公立的,不要钱的精神病院了!进去的,这辈子估计就完了,别想出来了…”
“我也觉得她却是挺不容易的!包不包的,其实也能理解。只希望她姐姐快点好吧!下次别再续费了!毕竟也还年轻,也能少拖累她点!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希望好人有好报吧!说实在的,见过了悲欢离合,我也觉得医院真不是人呆的!可有什么办法?这样,我们的房间还都满满的,我们的盈利都有限呢!哎,都难!”
“可不?把那个也收拾一下吧!开大窗子,空气也好点!”
“好唻!”
…
两个人一通聊天忙活,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摆弄着拼图的女人握着一张拼图,却有大半天一动未动。
这天,倪朵来的时候,又拎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个很大的枕头型的趴趴狗的娃娃。
拿了一些点心,她便坐到了床头:
“姐,肉松蛋糕,以前你最喜欢吃的!里面还有你喜欢的沙拉酱夹心…来,吃一个!对了,现在出了一种肉松饼,薄薄的皮,全是你喜欢的肉松馅,可惜今天卖完了,下次,我给你带…”
说着,倪朵拿了一个小蛋糕,用纸片包着,塞进了她手中,自己也拿起了一个。
床头,两个人都小口小口地吃着。
屋里,又剩下两个人,习惯性的,倪朵又开始跟她讲些以前的事情。说到三年前,倪朵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那场意外,眸底闪过了一丝难掩的悲恸:
“姐,你说我们两个上辈子是不是真得就是亲姐妹?连遭遇都传染?你知道吗?三年前…我也一样!就在我说去看你的那些日子…”
并不知道姐姐其实已经恢复了,以为这些秘密,跟她说既可以发泄,又安全,抽了抽鼻子,倪朵不自觉地就秃噜了两句:
“我的第一次,也稀里糊涂的就没了,连给了谁,我都不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第一次!上天很不开眼,是不是?我谈了两年的男朋友…也没了!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没嫌弃我,我很感激,我跟了他,三年,三年多了…可是,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虽然,我好像已经有那么点…开始喜欢他了!”
“姐,以前我们总说,要像童话里的公主,找到心爱的白马王子,幸幸福福的过一生,可事实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童话,对不对?你爱的人,也许很爱你,却不一定能在一起!你爱的人呢,也可能不爱你,或者有各种各样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有时候,爱,这个东西,不止奢侈,其实也挺模糊的!我也以为我会有段美丽的爱情,至死不渝的那种!可事实上,爱没了,我还依然坚挺的活着;童话没了,爱情可能也没了…生活乱七八糟,也还是在继续!就是有时候,老天爷真的不开眼!我不想抱怨,可现在,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想你好起来,我想替你讨个说法,可我最怕…你要讨回公道的人,是傅戚!”
干笑了两声,倪朵又咬了一口蛋糕塞进了嘴巴:“如果是他,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杀了他吗?”
嘟囔着,倪朵又开始陷入了纠结的沉思。
望着她,席芸却突然开口了:“不是他!傅戚?我不认识他!”
倏地抬眸,倪朵惊了一下,瞪着她,眼睛还眨巴了几下:“姐,是你在说话吗?”
点头,席芸笑了,笑得很美!
泪,哗得一下就涌了出来,抱着席芸,倪朵哭得稀里哗啦:“姐,你好了吗?你知道我是谁了吗?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会抱着她,席芸点头,泪也是哗哗的:“朵朵!我的妹妹!我的好妹妹!”
其实上次后,往事,她都一点点记起来了。三天前,她的脑子已经全都清晰了。只是,她有些抗拒接受,有些不想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
但是今天,医护人员的一席谈话,敲动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在拖累妹妹!
自己再这样下去,妹妹会一直累下去!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过这种封闭在自己世界里舔舐伤口的日子。
“姐,你真得好了?你真得好了!”
摸着她的脸,抹着她的泪,攥着她的手,倪朵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
“朵朵?对不起,姐姐拖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