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扫过这群人。
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围堵我的昔日的同学,以及各种各样的群众,还有我妈,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的都是幸灾乐祸。
我的痛苦看在他们眼里就是暗爽,我是个坏女人,我为钱不择手段,我的生活体面富丽,所以此刻我像是过街老鼠的样子让他们快乐。
刀子没割到自己身上,谁又会知道痛呢?
我笑笑,无所谓,想要离开。
只是正当我要迈步离开的时候,迎面的沈碧云早已经一个耳刮子扫了过来,不偏不倚打在了我的脸上,她眼底带着惊恐,脸上却是近乎癫狂的神色:“苏文静!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拉个垫背的!你好歹毒的心肠!你冤枉我,你污蔑我,我是你亲妈,你当初让小混混打我的伤都没好,大家看,大家快看呀,这些都是这个不孝女不想给我拿钱所以找混混打出来的伤口,苏文静,你做都做了,你还装什么可怜,你这个恶心的人!!”
其实,我躲得开的,可是——我不想躲。
恶心的人,沈碧云说的没错,我苏文静就是个恶心的人。
我恶心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我恶心,我忍让,我软弱,我没出息,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这样的我了!
刚刚那一巴掌,我觉得,就当是我还了沈碧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视线里,是沈碧云再度扬起的手臂,可是那第二个巴掌最终却并没有落下来,在离我的脸只有不到五公分距离的时候,一只手捏住了沈碧云的手腕。
是安南。
他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沉,看着沈碧云,他一字一句的道:“你再打一下试试?”
安南学长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可见他刚刚确实是想要将那群人引走。
只是他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别人计划好了的一场陷害,这群人,要做什么,都是针对我的,他们已经是算好了我会出现在哪里。
我怎么逃,都是没用的。
沈碧云浑身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我推开护在我身前的安南,低声道:“学长,谢谢你,可是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苏文静,你好呀你,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怎么,你还想要你的野男人杀了我,杀了你亲妈不成?”
“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有这么多记者的,只要你赶要你的野男人动我一根手指,我就要你好看!!”
沈碧云的话很难听,但是,却提醒了我。
众口铄金,我不想安南学长因为我被卷进这一场厄运之中来。
“安南学长,你放了她把,说到底她也是我妈,生了我养了我的妈。”
这句话,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用何等绝望的话语说出来的了。
安南身子微顿,可是听到我的话,他却到底是松开了对沈碧云的钳制。
我从他身后走出,看着沈碧云:“你打吧,我受着,几个巴掌我都不还手,只是——沈碧云,你记住了,从今天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扇完我,我们就再也没有瓜葛。”
“反正你连丈夫儿子都可以不要,少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对你来说也都不算是事儿,正好,媒体你也都叫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沈碧云,你听好,我,苏文静,从此刻起,再也不是你的女儿。”
“反正我已经背上了那么多骂名,再多一条不孝父母,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我对着沈碧云笑了一下。
只有我自己知道,勾唇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是多了的舒畅。
流血的舒畅,痛苦的快感。
我不想做个好人了。
迎着那么多视线,沈碧云却始终再也没有扬起手臂,她似乎没有想到,懦弱了二十几年的我,任她搓圆捏扁了这么久都毫无怨言的我,这一次居然连脱离母女关系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眼底真真切切的闪过几丝惊慌,可是再抬首,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痛,她伸手指着我,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你这个不孝女,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居然想和我断绝关系?你——”
“——你们大家看看,你们大家看看呀,这就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好女儿,不仅在外面làn_jiāomài_yín,还不要我这个妈了,天啦,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生下了你这个孽障呀!!天啦我不活了!!”
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
沈碧云干脆跪在了地上。
她抖着手,似乎是被气到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地步,我冷晒——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做戏,看样子,不看到我被唾沫淹死,给她钱的人就不会满意了。
我再度上前,主动站在摄像机前面,对着镜头毫无畏惧:“对,我是苏文静,一个在校心理学学生,我是利用暑假期间在暮城的盛庭娱乐城打工赚钱没错,可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从来没有逾越中间那条线,我赚的每一分钱,除了学杂费,剩下的都被沈碧云拿去赌场挥霍完了——我靠自己双手赚钱,也从未践踏社会底线,我有什么错?”
“反倒是你们,作为传播信息的媒体中介,误导世人视线,蒙蔽所有真相,这就是你们身为新闻人的职责吗?扪心自问,今天来到这里,你们核实过我的身份吗?确认过我的家庭背景吗?人云亦云?这就是所谓的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