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到底还是没能依着自己的性子,贾母醒后陪着这个隔房的孙女说了一夜的话,到底劝的她收了心思依旧回房去画园子图了,然后又叫人将贾珍尤氏唤来,先是喝命她二人将尤三姐送回去孙府,言明任由孙家处置宁国府绝不插手。又听说了尤二姐的儿子已经病死,便让贾珍赌咒发誓,如何安置她老人家懒得管,只是务必要打发的远远的再不许和宁国府有任何联系。
贾珍正好也有此意,尤氏更不愿意多管,二人答应着去了,贾母方才摇着头叫人请过了黛玉。
为着惜春的事情折腾了一夜,黛玉如今在荣国府也是住不习惯了,贾母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不免十分心疼,那边湘云和宝玉来请安也没见,只说要和黛玉说体己话。
宁荣二府这两年来乱子不断,自被贾赦架空之后贾母这位昔年曾说一不二的老太太越发感到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今日见到黛玉也是真心欢喜,瞧着当年只是那么一大点的小姑娘现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贾母抖着一双手好似往常一般将黛玉搂入怀中,还未说话先流了泪。
黛玉也觉得心酸,这几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自家同荣府乃是渐行渐远,但她心里对于贾母的感情一直是有些复杂的,亲不得远不得。
“好玉儿,今日过来叫你看了笑话。”贾母摩挲着黛玉的发辫,就好像当年她初进京时二人谈心一般,“如今凤丫头不在,我身边也只有宝玉和云丫头她们两个能陪着我乐呵乐呵了,眼瞧着过了年你也要入王府,做了皇家的媳妇,日后过来的机会恐怕更少。好孩子,你娘走得早,虽说姑爷向来疼你,但你吃的苦外祖母心里都明白,这几日就在府里住下,咱们娘俩也是许久没有如此亲近了。”
贾母的话说的黛玉心里难受,祖孙二人互相依偎着,黛玉忍着眼泪说道:“外祖母,您不用惦记玉儿,玉儿过得很好。”
“好,好。”贾母笑着点点头,絮絮叨叨的又说起贾敏小时候的事儿来,黛玉静静的躺在她怀里听着,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嘴。
“好孩子,眼瞧着你也要成为人家的媳妇了,这跟着去的人可要好好选选,好在有你义母,凡事都能帮着打点,外祖母也只能白说两句话。”贾母摩挲着黛玉,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当年贾敏出嫁时的模样,只含着泪笑道:“好在你这丫头像你母亲,外祖母知道你一切都心里有数。”
黛玉笑着回道:“那外祖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这个外孙女可不是轻易就能吃亏的性子,这一点您还不知道吗?”
见她如此,贾母不由得的放声大笑,道:“等进了王府诺达一个家业,除了王爷也就属我的玉儿你最大,且王爷的后院至今干净,到时候没人在跟前碍事,玉儿可要抓紧时机,早日有个一男半女,就是他日太嫔出宫同住,你腰杆子也挺得起来。”
这些话方氏近来也常常挂在嘴边,此刻贾母也道如此,黛玉听了难免觉得有些尴尬,且往后的事一定都还不确定,到底齐睿辰值不值得自己挣着命冒险给他生孩子,到底还是要看他的表现。
故而黛玉只笑着敷衍,贾母见她这般态度,不由得叹了口气,收了笑忙语重心长的劝道:“好孩子,听外祖母的劝,你只想想你母亲当年受了多少的罪,为了膝下没有个子嗣傍身,前前后后折腾了多少年才有了你和你弟弟?且你嫁的是亲王,皇家人更重子嗣,你父亲后院里有多少人?王府只会更多。”
贾母的话直戳黛玉心窝,心底那股恐慌又渐渐的升起,咬着唇别扭了一会儿,见贾母郑重其事的看着自己,黛便玉一头扑进她怀里,只道:“外祖母,玉儿都知道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贾母见她听进去了,心中复又欢喜,只笑道:“你们这些姐妹,我最惦记的就是你了,到底迎丫头还算争气,这才多久就有了身子,不论男女,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儿。”
“外祖母……”
“好了好了,外祖母不说了。”陪着黛玉说了一会子话,贾母难得心情大好,又叫鸳鸯去开了库房翻箱倒柜的给黛玉挑东西,任凭黛玉如何推辞都只有一句话:“我这点子东西,除了宝玉都是你和安小子的。”
提起林安来,贾母心里又是一叹,因着史湘雪一事,娘家的两个外甥到底是对自己有了偏见,且惜春又是如此的不中用,为着点子小事就要死要活的闹得满城风雨,看样子也是指望不上。
罢了,罢了,家里这一团乱麻的,就是林安果真娶了惜春恐也不中用,他老子还是自家的女婿呢,如今不也还是……
黛玉留下陪伴贾母,因着探春仍旧躺在床上养病不得见人,而惜春又整日只闷在屋里不出来,如今凤姐不在,李纨又向来只顾自己,黛玉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私下里拉着鸳鸯多嘱咐了几句,谁料说着说着这丫头竟是红了眼圈,自己淌眼抹泪的说道:
“林姑娘,也只有您是真心惦记老太太了,府里这两年多大的变故您也都是知道的,到如今连宝二爷也不常过来陪老太太说话,且自打宝二奶奶过门,那边二太太传话说要她过去立规矩,虽说老太太给拦了下来,但是到底宫里还有娘娘,也不好太过。为着这事儿老太太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且……到底不比当年未出门时的云姑娘了。”
黛玉听见如此,心道当年二人婚事初定自己便已料到了这一天,王夫人可不是大房那个不中用没有底气的邢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