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就是小瓶盖。
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儿子。
内心那种暴风雨一次又一次席卷过来把我淹没的感觉太强烈,我捂着胸口,慢慢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江别忆背后,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她惊喜地抓住我:“四哥你来了,看见我面前这个小朋友了没。我觉得我们好投缘啊。”
我点点头,心里千万只铁锤在敲击我的心脏,过了几秒钟,我才有勇气握住那孩子的手,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盖聂。”
皮肤接触的瞬间,我蓦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骨瘦如柴肌肉萎缩,而且,满是伤痕。
就像就像他的声音似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也正好抬头注视我,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我丝毫看不见他表现出怯懦。
沙哑的声音缓缓流泻出来:“你好。盖聂,见到你很高兴。我是我是”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外头去看江别忆的方向。
而江别忆也特别有默契有心灵感应,很自然接口:“蒋忆倪。”
孩子松口气,握紧我的手:“嗯,我叫蒋忆倪。”
我整个人石化在那里,耳边传来江别忆的笑声:“四哥,你说是不是很有缘,我们俩的名字里都有相同的一个字。”
我眼里心里算是酸酸的,特别难受,又觉得特别高兴。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我俯身抱住蒋忆倪,然后我的泪就真的那么落下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眼泪砸到蒋忆倪脖子上,他缩了缩,用细长的萎缩了的无力的手臂环住我,拍了拍我的背:“盖聂,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江别忆看不到这一幕,所以她只是竖起耳朵。焦急地问我:“四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你说话啊?”
反倒是郑龙,他看透了这一切,颤颤巍巍站起来,蹲在蒋忆倪面前,抓住他空荡荡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孩子,孩子,原来你在这里啊还好,你还在这里。”
蒋忆倪哎哟了一声:“老头子,你弄疼我了”
就因为这一生,纵横商场半生的郑家掌门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江别忆吓坏了,站起来就来抱我,她现在练就了一种本事,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们距离多少,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抱住我。
此刻她颤抖着把脸贴在我后背:“四哥,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哭了?”
我转过身抱住她,过了一会儿,才牵着她,把她的手和蒋忆倪的手交叠在一起。
江别忆一下子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你的手怎么了?”
她有点激动,但是并没有达到我的意图,于是我牵着她坐下,然后把轮椅里的蒋忆倪轻轻抱起来,让他坐在江别忆腿上。
像是天性使然,他下意识就环住她的脖子,可是因为双臂无力,整个人差点摔下来。
就在他变了脸色的那一瞬间,江别忆蓦地伸手抱住了他。
就在那一瞬间,江别忆蓦地发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蒋忆倪的手,吸了吸鼻子,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你你不是蒋忆倪,你是你是”
她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突然保住孩子,哇一声哭起来。
“四哥,四哥,他不是蒋忆倪,他不是他是我们的”
我俯身,把他们俩抱在怀里,喜极而泣:“嗯,他不是蒋忆倪,他是我们的小瓶盖。是小瓶盖”
郑龙也走过来,从最外面抱住我们三个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雷凌和龙玦冲进来的时候,江别忆抱着小瓶盖哭得快要昏过去,孩子有点受不了:“盖四,你管管你老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四哥”
“四哥”
看到这一幕的两个人石化在门口,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
而小瓶盖竖起耳朵,不确定问:“是五叔六叔吗?”
于是,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呜呜哭起来,然后争先抢后要过来抱小瓶盖。
可是,等他们抱住了人的时候,又被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孩子吓坏了。
雷凌几乎是拍案而起:“这怎么回事,小瓶盖,你告诉五叔,这怎么回事,谁做的?”
龙玦也吓坏了,拉着孩子空荡荡的两条手臂。哽咽着,想要问什么,最终捂着脸哭起来。
倒是孩子挺淡定,动了动早就发麻的身子:“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么,虽然受了些苦,但是,还好还活着。”
雷凌咬牙切齿的:“既然你在新加坡,为什么五年了都没联系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龙玦问:“告诉六叔,到底怎么回事?”
小瓶盖摇摇头:“别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龙玦俯身,轻轻抱住他:“对不起,小瓶盖,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小家伙环住龙小六,嗯了一声:“是受了很多苦,不过还能见到你们,真好。”
“你的声音”
“嗓子哭坏了,没办法修复了。”他笑起来,冲着雷凌喊,“干爹,你不是爱听摇滚吗,我这把嗓音。以后唱摇滚给你听。”
雷凌喜极而泣:“臭小子,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干爹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