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提睐着他,幽幽道:“师叔近年来想象力真是越发丰富。”
陆压沉了脸:“你敢说你们跟地灵涡没有关系?”
准提若有所思:“我只能说,我跟地灵涡没有关系。”
陆压眯眼,咧嘴露出森森白牙:“那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那紫曜的来历?”
准提没答话。
陆压抱臂道:“阿九说你向来低调,从不与不熟的外人见面,她又去天庭查过,根本就没有紫曜真人这号人。再后来子境说至尊天倒是有个灵芝仙人自称紫曜,却也是没有入册的,你倒是告诉我,这么低调的你怎么会突然间对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这么热情?”
方才的漫不经心如今一扫不见,原先他于方寸山失踪之后他们皆未再去寻他,乃是因为尊重他的意愿。他们本身早都已各立门户,并不须兢兢业业克守师门辈份。也不存在什么定时拜见请安什么的俗礼。所以虽是同门,但是碰不碰面随缘。
但这不表示他眼里可以完全没有师门之仪。他不想见他这个师叔还不要紧,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规矩的人,可是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他就不能忍了。如果他们之间没鬼,那为什么要藏头露尾?那个紫曜又凭什么可以说动他避开他?
准提在他的威压下静立了片刻没动,直到灯蕊啪地炸开朵灯花,他才微微吸了口气,望着地下道:“不知师叔何以会认定紫曜就是青衣人呢?”
“倒也没有认定。”陆压道,“不过你既说不是,那不妨选择痛痛快快把他来历说出来。”
“我不能说。”准提望着他的足尖,尾音略低,像是有些无可奈何。
“那就我帮你说!”陆压逼近两步,目如寒冰望着他,“紫曜就是青衣人。你因为当年与接引分裂的事情怀恨在心,总还想寻机会反转。而青衣人恰好知道你这份心思,又恰好知道阿九是你的徒弟,所以与你联手挖下这许多坑,让她一个个地去钻!是这样吗?”
“阿九是我的徒弟,我从她婴儿时起抚养她到大,怎么可能会害她。”准提瞥着他,拢手走到左侧榻上坐下来,“退一万步说,就算紫曜就是青衣人,阿九现如今也没有什么损失。她需要积善缘,青衣人所做的,都是在给她铺路。师叔这脾气来得也太没道理了些。”
他稳稳沏了杯茶,抿了一小口。
灯光将他的侧脸照亮,眉眼鼻唇的线条皆完美到不像话,忽然间这满室的清简,与他就有些不相衬起来。
“这么说,你是承认紫曜就是青衣人了?”陆压斜眼望着他,眼里现出丝精光。
“我没有这么说。”准提道,顿半刻,他又扭头看他:“紫曜不是青衣人,但我却可以保证,青衣人绝不会加害你和阿九。我们都希望她早日成仙,只有她成了仙,所有问题才会彻底解决。所以师叔还是不要追究这个了。”
陆压扬唇冷笑:“我不追究?我不追究,然后让阿九随时都担着被灵力反噬的风险?亏得阿九还处处维护你,而你就是如此将她抛之度外不加理会的!你可以说失踪便失踪,任凭她伏在你眼皮底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可做不到!”
“师叔——”准提拉长音,眼里盛满了无奈。
陆压狠瞪他:“我要回去告诉她,她满心眼里念着的师父是怎么不把她当回事的,是怎么躲起来看她急得头花都快掉完了的!你还勾结青衣人,处处给她挖坑设绊!你口口声声说青衣人不会害她,可是她在东昆仑里却险些被自己的灵力反噬至死!
“你以为那种死只不过是堕入轮回而已吗?那是要灰飞湮灭的!是你我将再也找不到她,会彻底把她丢了的!你身为她的师父冒得起这个风险,我冒不起!哪怕她有一丝一毫的隐患,我也是要帮她去除的!”
“师叔——”
“别叫我!”
陆压暴怒。
准提屏息望他,长久没动,末了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事情有可能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么?”
“那是什么样!”桌旁的凳子给踢翻了。
准提叹气:“我不能说。”
“你必须说!”陆压扑到他面前。
最烦这种婆婆妈妈吞吞吐吐的人了!
他追查了这么久,一定要找到答案!
他可以不管那劳什子青衣人,可以不管紫曜,但他必须搞清楚慕九的身世!
如果不弄清楚这个,他便永远也没有办法破除她体内的封印,将她的灵力疏散或控制!
只要他们能把慕九的身世来历给他,他可以连败在他们手下都毫不在乎!
他如同怒意中的猛兽一样伏在准提上方,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是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的。
准提想起早年常事事顺从着他的自己,好像也如师父与师叔伯们一般,从来也不曾顶得住他。
他叹着气,将紧握的手心慢慢舒开来,说道:“师叔没有阿九就不行吗?”
“什么屁话?!”这还用问吗!
“那师叔可曾想过,为什么您活到这岁数,独独只看中了她?”准提声音有些飘忽,目光也并未望他。
陆压微顿:“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准提幽幽道。“师叔要是非要追问真相不可,不如就在这里等几日。”
陆压眯起眼。
“对,等几日。”准提望着他,“我担保,十日之内紫曜必然会来。你要的真相,都在他那里。”
陆压望着他,目光像刀子一样上上下下地剜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