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在殷殷暗红的历阳城墙上,让整座城池显得更加的萧瑟、凄凉。
戚寄一屁股摊坐在城头上,一向视若珍宝的长枪也被他随意地扔到了一边,他从来没感觉时间如此难熬过。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下过城楼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但他知道还不能,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做。
戚寄缓过一口气后,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去安排晚上的值守。
此时离敌兵退去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城头所有的兵卒就都躺卧在了地上,有的已经打起了鼾声,有的却没了声息。戚寄不知道明早还有多少人能够再站起来,但他知道只要能站起来的就一定不会退缩,直到下次再躺下为止。
战斗果然是最好的练兵方式,戚寄有些感慨地想着,两天的恶战使很多新兵变成了老兵,老兵变成了精锐。但这个过程却是代价惨重的,历阳城原本两千出头的县兵现在还能出气的已经不足一千之数了,而城头守备的主力早已变成了应募而来的城中青壮,很难想象这些完全没有训练过的百姓竟然能多次打退敌人凶猛的进攻。
“老戚,还能撑多久?”县长秦翊不知何时走到城头上来了,他也是一脸疲惫。
戚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不过说实在的,这全靠你的支持,如果不是你征募了如此多的青壮协助守城,只怕早就城破了。”
“我可没有如此大的号召力。你不知道,很多普通百姓都是自发来帮忙守城的。”秦翊道。
戚寄诧异不已,“为什么会这样?”
“我问过一些百姓,他们都不愿意历阳城被周氏兄弟占领,这是刘太守的名望在起作用啊!”
“难怪上来作战的青壮都很配合,还悍不畏死呢!”
戚寄显然没想到刘邈这个原因,但转念间又释然了。自从刘邈这个太守上任以来,郡县吏治清明,豪强不敢再明着胡作非为,郡府又实施了一连串有利于百姓的政策,如减赋、办学、鼓励农桑等,很是得老百姓拥戴。百姓珍惜如今的生活,自然就愿意坚守自己的家园。
“不过我还是担心,这两天我们的兵员损失太过惨重,虽然丹阳军也一样,但他们兵力充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丹阳军并没有携带重型攻城器械。我真搞不懂,为何他们如此不惜兵力,所有兵卒都轮换着上来攻城,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我。”
秦翊道:“很正常,他们急于破城啊。我们这边可以拖,他们可拖不起,他们的粮草军械都从江对岸运来,后勤压力大,而且还担心刘太守派兵救援。他们这是想在刘太守的援兵到来之前拿下历阳城,这样他们就能在九江郡钉下一颗钉子,然后以历阳城为依托,慢慢蚕食我郡。”
“对啊!这两天只顾着杀敌,都忘记我们还有援兵了。”戚寄一拍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援兵何时才能到来,明天再不来的话,我就没信心守下去了。”
说完,戚寄与秦翊不约而同地看向不远处的一段城墙,那里靠墙坐着几个衣着、兵器与其余士兵不同的人,正是太守府的锦衣卫。那几个锦衣卫此时也与其他士兵一样,正在沉睡之中。
不知道这些锦衣卫有没有援兵的消息,但最终二人还是打消了过去询问的念头。戚寄记得很清楚,这支锦衣卫开始时有一个什,现在就只剩下三四人了,但就是这几人,却从没有让他担心过那段城墙的安危。原本戚寄对锦衣卫是有些抵触的,但现在只剩下欣赏了。
历阳城外,从城墙跟一直到护城河,到处都是没收拾干净的残肢断臂和沾着血块的滚木礌石,引得一些胆大的乌鸦前来啄食。护城河中,殷红的水面上散乱地漂浮着大量箭支。这些无不昭示着不久前战斗的惨烈。
护城河对岸不远处,就是丹阳军的营盘。在中央的大帐中,周氏三兄弟正一脸肃然地坐在一起。
“三弟,你一向足智多谋,如今可有什么好办法?按照预计,刘邈最快后天就能带援兵来此了。我们只剩下一天时间,如果明天再打不下历阳城,就只有退兵一途了。”周昕期待地看着周喁,希望他能给点好主意。
“大哥,我也没料到这历阳城竟然如此难打,原本以为一天就可以拿下的,早知道就应该先造些重型攻城器械。”很显然,周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周昕失望地看向大帐之外,昨天还喧闹不已的兵营现在却安静了不少,很明显,连续不断的强攻让将士们都累了。
“大哥,明天还是让我亲自带队登城吧?历阳城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只要我登上城头,破城就容易了。”周昂打破了帐中的沉默。
周氏三兄弟中,周昂更像个纯粹的武夫,他一向以猛将自居。这两天攻城受阻时,他就屡次向大哥请命,但都被周昕拒绝。
这时见周昂再次请命,周昕更加烦闷,于是叱道:“不行!早告诉你,不要总像个莽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战场上刀枪无眼。有那么多将士,何须你到城头搏命?”
“这不是下面的人都不行吗?”周昂嘟囔道。
周昕怒道:“那你就行了?你如果真行,当初就该多动动脑子,把九江太守的位置直接拿下,又何须现在花大气力来攻打?”
听到大哥又拿这事儿来说他,周昂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当初他和周昕同时听袁绍之命前来九江和丹阳,可周昕成功了,他却被赶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