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霄沉眸,床|上的许清越却早已在这一番折腾中又昏睡了过去,屋里只有两个端着水盆手巾的丫头吃惊地瞪着眼睛,透露出对于宋承韬话语的不解。
蛊是什么东西?
原来苏容意真的没有料错,可是她却意指四皇子许清昀,与许清越相似……
她凭什么断定许清昀身上也是中的蛊?
到底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宋承韬见言霄不语,以为他只是一时太过讶异。
两个婢女都迅速回过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要往外跑。
“得、得去回过王妃才是……”
言霄没有拦她们,他抬眼望向宋承韬:
“不能治?”
宋承韬摇摇头。
二牛的情况对他来说就已经相当棘手,何况看许清越的样子,这蛊应该是更加猛烈,那人是抱着断然要将他杀死的念头。
言霄看了一眼许清越,只说:“希望他还能撑些日子。”
能够让他有时间找到初雪原。
那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他动用大部分他父亲言奕留下的暗卫,也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两人出门,刚才匆匆跑出去的丫头就跑回来一个。
“言,言少爷……王妃请您过去一叙……”
言霄点点头,领着宋承韬到正房去见渭王妃。
渭王妃因前两日雨天,又犯了腿疾,因此并不能下床,否则不管怎么样,她总是会见一见替儿子治病的大夫的。
言霄刚进京的时候,不喜欢住在宫里,就一直住在渭王府中,他对于她是很熟悉的。
渭王妃是个和蔼慈善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这样乍一见面,言霄才发现她仿佛骤然老了十岁。
“九鸿,你也来了啊……”
渭王妃说话的语音也是很柔软的,带着独有的韵律。
她直接唤言霄的字,他倒不觉得很讨厌。
怀阳郡主站在她旁边,不住用轻视的眼神去打量正在出神的宋承韬。
渭王妃没有闲情与他们扯家常,对许清越的病情很着急:
“这位宋……大夫,说的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心中想的那种东西,”言霄道:“湘南一带曾一度猖獗的恶术,以邪物毒物为蛊身,用秘法炼制,施在人身上,比毒药更性猛,且刁钻难解,无病因可寻,除非找到施蛊之人,才有几分可能救命。”
渭王妃倒吸一口气,“岂、岂不是邪术……”
先祖皇帝痛恨巫蛊,多年来小一辈的人越来越不知其义,略微知道些的人也讳莫如深,全国人都避巫蛊如蛇蝎,无人敢提,宋承韬如今直接说许清越中了蛊,这种绝迹许久的东西,渭王妃一时自然难以接受。
怀阳郡主站在旁边劝她,“母亲先别慌神,太医院各位太医都判不出来的病症,又怎么能听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便揣测……”
她向宋承韬那里横了一眼。
在她看来,宋承韬根本就是看不出来,随意胡诌的。
“女儿已经派人将宋大夫的‘诊断’告诉了父亲,父亲会拿主意的!”
她特意把诊断二字咬地极重,她就不信渭王也会信了这人的胡言乱语。
渭王妃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你哥哥确实病得蹊跷,说不定真如宋大夫所言……”
她看着宋承韬的眼光中充满了猜疑。
言霄在心中感叹,原来只当是讳疾忌医,却忘了这些皇室中人可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渭王妃如今怀疑的,不是别的,只怕是宋承韬的身家背景。
怕有人借他算计渭王府吧。
怀阳郡主颐指气使道:“既然宋大夫来此,不妨也替我母亲看看膝腿,莫不要只同马太医开一样的方子罢?”
宋承韬直接回道:“在下跟着马太医数日,他也算在下的半师,既然他老人家已经替王妃看过,在下再班门弄斧,倒是大不敬了。”
“潇儿,别胡闹。”渭王妃喝止住女儿。
这孩子,见着谁无缘无故地就要迁怒一番,瞧她的样子,怕是今日心情又不好了。
这会儿,却有一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正是渭王的亲信。
“夫人,夫人……”那中年管家模样的人急道,“王爷有吩咐。”
渭王妃很少见他这般,也有些吃惊。
那人更是打发干净外头的下人,合上槅扇,“夫人,王爷吩咐,不可听信外人胡言,他已经命人去北地塞外请了神医,什么蛊术之说,不可传出去祸乱人心啊!”
言霄挑了挑眉。
“母亲,您看,连父亲都这么说了……”怀阳立刻帮腔。
言霄知道,渭王没有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渭王为人,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他崇尚清谈玄学,仰慕道家风骨,几十年来不问世事朝政,不理党派仕林,端的是俗世谪仙人风貌,平时更是很少在人前露脸。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是言霄想要了解的。
要知道,能够与皇帝和太后同时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大概也只渭王府一家了。这样一个人,到底是厚德载物,还是深谋远虑,言霄在渭王府里住了这些日子,尚不能摸清楚。
他听闻许清越中蛊一事,却是这般反应?
这个还是渭王夫妻看重的嫡长子啊。
渭王妃一向是听夫君的,她与那管事便交谈了几句,转而对言霄道:
“九鸿,今日多谢你的一份心意了,只是越儿的病,不同一般,若是贸然下判断,我也……”
“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