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兴宫中,萧默抱着梓依坐在膝上。
“姐姐好久没来看梓依了。”
戚素月莞尔道:“是啊,梓依常念叨,你不来,我这儿也怪冷清的,从前在青竹轩习惯了孤寂,如今出来了反倒闲不住了,宫里能说上话的人不多,我可是把你当做好姐妹,以后可要常来。”
萧默沉下眸子微微一笑,梓依比起从前的确开朗了不少,她心下高兴。
“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声恭喜。”
萧默看向戚素月,她说得坦然,从她的笑容里看不到从前的阴郁,萧默以为,戚素月也许是想开了吧。
“你可打算知会你在祁国的家人?”
萧默摇了摇头,萧家的人如何能算作亲人,她的亲人只剩下远在隋安的妹妹和姨母萧妃。
梓依抬头望着萧默:“姐姐不想家吗?”
萧默黯然,没有作答,只是轻握了握梓依的小手。
“以后梓依又要改称呼了。”
萧默想着,忍俊不禁,从前还拿叔公的称呼取笑过凌浩,如今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戚素月一直含着笑,可这看似温婉的笑意的却不如从前那般清浅,让人再难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萧默进宫的次数少了,只有在凌浩去摄政殿的日子才会一同入宫,她和戚素月之间的话语也渐少,把幸福和喜悦都藏在心里,成婚是两个人的事,本就不用普天同庆。
“还是你好福气,不过既然是缘分,倒也不必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风言风语?”萧默诧异,她怎么没听见有什么风言风语。
戚素月笑了笑:“差点忘了,是王爷已经下令,胆敢以讹传讹者斩,他们这才收敛了。”
“宫里素来不缺蜚短流长。”萧默淡然一笑,大致能猜到传言是什么,无非是拿她的家世说话,对此萧默毫不介怀。
“倒也是,有显赫的家世固然好,没家世又如何,只要王爷中意,不过还有人说王爷只是再拿你搪塞周国,并非认真,这到有些难听了。”
萧默仍是置若罔闻
送萧默出了夙兴宫,戚素月顿时收敛了笑靥。
“主子说了一这一通,她怎么也没往心里去?”
戚素月小声讥诮:“越是出身低下的人,越不嫌弃自己的家世。”
“可宫里也有人说萧默娴熟于宫中礼节,看着就像是在宫里长大的,也许是瞒了身份的名门千金,不像是出身民间的女子。”
戚素月有些恼然,轻责道:“胡说什么,萧默出身水云县,不是民间女子,难不成她还能是隋安的大家闺秀?”
皇城中,来往的宫人和内监也不少,萧默依旧觉得冷冷清清。
路过紫庆殿时,见殿门关着,想来里面也是空空荡荡,不知凌天旭去了何处,出去散散心也好,等他回来,兴许已将诸事释怀。
萧默随凌浩往僻静处走去,这条路似曾相识。
等进了园子,看见荒芜的庭院,还有假山水池,萧默方才认出,这里是揽云宫,她曾在此遇上杀手,被凌浩所救。
凌浩推开了殿门,外面的花园杂草丛生,而殿里却十分干净,打扫得一尘不染。
走入殿中,萧默抬眼看见了正前挂着的画像,已不难认出那是孝裕太后殷氏,凌浩的生母。
这幅画卷与在天方阁见到的不同,画像画师据回忆所描,穿的是太后的朝服,庄重肃穆,而天方阁里的那幅,只是一个清尘脱俗的大家闺秀,未被深宫禁锢,笑靥楚楚,美得让人过目难忘。
画像的背后是身不由己。
“今日是母亲的生忌。”
听闻凌浩所言,萧默一愣,支支吾吾:“还没……”他们还没拜堂,这就称母亲合适吗?
凌浩知道萧默心中所想,淡淡道:“若不是皇族婚礼繁琐,需筹备数月,不会拖到现在。”
他虽不知她是否听闻了谣言,却仍在想如何能让她心安,毕竟谣言屡禁不止,迟早会有耳闻。
凌浩焚了香给萧默,二人一同祭奠。
萧默转眼看向凌浩,此生能觅得良宿,她已然知足。
太祖赐死殷氏的时候,幼年的凌浩就在这殿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饮下鸩酒,死在一群奴才面前,当年的场面就是他心下散不去的阴霾。
从宫里回来,凌浩沉默寡言,也许是触景生情,勾起了旧忆,没人比萧默更能体会凌他心中所想。
看着至亲的人死在面前,是何等痛彻心扉。
“别想了。”
背后的话语若水温柔,凌浩转身看见萧默,笼在面容上的阴云散去。
撩过她额前的发丝绕到耳后,又轻言:“明日我派人接你的家人来燕国。”
萧默忙道:“不用了。”
“为何?”
这是凌浩第一次追问。
萧默看着凌浩,他们就快成亲了,彼此之间不该有隐瞒,前世的事不敢言,从前的事应该告诉他。
萧默凝眸:“什么样的家人,会把女儿往牢里送,又是什么样的家人会为了巴结权贵,将女儿推入火坑。”
萧默讲述起那段往事,她来到燕国是阴差阳错,也是逼不得已。
凌浩抱着萧默,心疼她曾受的苦难,若不是他派人前去打探萧默的身世,他甚至不知萧默还有亲人,只因她从来没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就像是孑然一身。
“我想换个名字。”萧默望着凌浩说道,这个想法已萌生许久。
从前她只想活下去,名字不重要,如今她要陪他走下去,希望抛却过去,以一个